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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來一盤這個么,還是要紅豆餡的。”躺在床上的蘇小少爺已經(jīng)茫然了很大半天,聽到這句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哦,這個是張媽做的…據(jù)說配方是她家傳的不……”不對,自己為什么要跟他討論紅豆糕?紅豆紅豆你個鬼!回過神來的蘇廿三嘴角僵了,半晌后終于故作淡定地沖著正吃得眉飛色舞的緋冉道:“是你救了我?”那人吃得正高興,點漆似的眼都彎做了月牙,眼神那叫說不出的歡樂。聽了這話有些不舍地丟下紅豆糕,把手往帕子上蹭了蹭,撥開蘇廿三的眼皮上下瞧了半天,方才松口氣,詭異地笑了。“應(yīng)該是吧。所以…能給兩盤那個么,都要紅豆餡的?!?/br>“……神醫(yī)不都是些很仙風(fēng)道骨的老頭么,為什么會有你這種人存在!”“啊呀小少爺這種態(tài)度對待你的救命恩人是會遭天譴的!”一張笑意森森的臉在面前逐漸放大,期間還隱約露出幾顆白牙。蘇廿三一抖,吸進(jìn)去一大口涼氣。無言了。“不過說認(rèn)真的”緋冉斂起了吊兒郎當(dāng)?shù)纳裆?,端起放在桌上的那碗藥,勺起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又在床上多放幾個枕頭,將蘇廿三扶起靠在上面,這才把藥遞到他嘴邊。“蘇少爺這病是多久開始的?”烏黑的藥汁散發(fā)著清苦的藥氣,蘇廿三低頭喝了一口,認(rèn)真思考:“哦,大概病了快半年吧,城里的大夫都以為我死定了,我娘差一點就給準(zhǔn)備我娶親沖沖喜什么的了?!?/br>“哦……”緋冉用勺子一下一下敲著碗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誒?怎么了?”沒聽見緋冉再說話,蘇廿三有些疑惑地抬頭看他。勺子發(fā)出青空裂帛般的相碰聲音,卷簾而起的煙青色煙霧從黑釉甌中漸漸升騰起來。緋冉一臉認(rèn)真地迎向蘇廿三的目光,漆黑的眼里目光灼灼。“蘇少爺你放心,既然遇上了我,那你就一定不會死的?!?/br>一口一個死,要是真死了也是被你咒的吧!蘇廿三嘿嘿笑了兩下,然后骨頭抽了似地一軟,一顆冷汗順著額角滾了下來。但不管怎么說,一室艾草的清苦氣味中,蘇廿三難得是半年來從未有過的安穩(wěn)。大概是蘇少爺好了兩三天的樣子,長安城的金門大街,熱熱鬧鬧開起家新店。一貫人來人往的街上,眼下更是叮鈴咚隆震了天響。隔壁春滿樓的老板娘春嫂扯了手絹兒拿捏剛好掩了半邊的臉,立在一旁春風(fēng)燦爛地笑,臉上的粉刷刷往下掉。風(fēng)含情,水含笑。門檻前一襲白衣的男子捂著耳朵躍過鞭炮一跳一跳地湊了過來。面若流光,目似點漆。身后跟著小孩兒樣的阿歲。被自家少爺派來幫忙的小書童捧著個烏木的首飾盒子,打開來,八寶流蘇簪,花鈿金步搖。緋冉笑得三分真誠七分勢力,俏生生一張臉上春風(fēng)化雨。“小小薄禮不成敬意,在下緋冉,今后還望jiejie們多多照顧?!?/br>“公子真是客氣。”“不知公子從何地來???”“公子生得好生俊俏?!?/br>“公子…”那人照舊眼角一彎,淺淺回了一個笑,這次的聲音里卻平添幾分懊惱。“啊呀,多謝jiejie們謬賞,緋冉來長安,是為尋個故人的?!?/br>故人?轎子里,姍姍來遲的蘇家小少爺不免一愣。手里的那顆翡翠玉白菜倏忽便沉了幾分。掀開轎簾,三七轉(zhuǎn)手將白菜遞了過去。緋冉笑得更是燦爛,琉璃似的瞳里光華流轉(zhuǎn),一把拽起蘇廿三就推進(jìn)了屋。“啊呀呀,小少爺親自前來祝賀,緋冉真是不勝惶恐,不勝惶恐?!?/br>還真沒看出來你哪里惶恐了,蘇廿三嘴角莫名抽動。“母親說,公子之恩,無以回報。公子今日開張,廿三必須親自前來,才表心意?!?/br>語氣很客套,笑容很僵硬。緋冉裝作沒看到,眼角一翹一翹,深深的笑意在眼中暈染開來。“那就請三兒閑暇時多來轉(zhuǎn)轉(zhuǎn),便是對緋冉最好的回報了?!?/br>無視三兒這個稱呼,蘇廿三四周掃了一遍。再回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抖抖手沒應(yīng)。對方真誠的笑意里,他有些冷汗。緋冉開的是什么店?不是茶樓不是醫(yī)館。緋冉帶了一手起死回生的好手藝。卻開了家首飾鋪。“它叫蠻蠻?!币娞K廿三愣了半晌沒說話,緋冉伸手指了指肩上的綠鳥兒,語氣有些意味深長。如果蘇廿三讀過就該知道蠻蠻還有個比模樣更漂亮的名字叫比翼鳥??裳巯滤惶绞种噶酥妇G鳥兒,戳戳,又戳戳,好奇:“咦,怎么站在這兒,不飛啊?”緋冉噗地一口茶噴了出來。瞧一瞧他,再瞧一瞧鳥,翻了翻白眼沒說話。長安城初冬的午后。名叫畫堂春的鋪外熱鬧鬧擠滿了人,幾天來難得的太陽水銀般慵懶地xiele一地。“喂,三兒啊?!?/br>將鳥兒放進(jìn)一旁的籠子里,勾勾手指示意蘇廿三過去。“干嘛?”緋冉笑著沒有回答,手一伸將那人一把撈過圈進(jìn)懷里,食指順勢挑起下頜。啵——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就拿這個來抵債,不知小少爺意下如何?”果真是居心不良。蘇少爺和扒拉著窗縫往里瞧的阿歲同時愣住。緋冉坐在屋中央的凳子上。云淡風(fēng)輕地看著傳說中溫良恭儉讓的蘇三少爺一點點、一寸寸撫上了自己桃花瓣兒似的嘴唇。緊接著一個青綠的東西迎面飛來。姓緋的那人頭一歪,身后的墻上瞬間潑了墨重了彩。一整塊翡翠雕成的荷葉硯嗎?真狠。鮮少出門的蘇三少爺捂著嘴,仰著頭,像被奪了清白的黃花大閨女。一句“豈有此理”在喉嚨里哆嗦了半天正蓄勢待發(fā),抬眼望見對面那人一副得了志的小人模樣,卻說不出口了。緋冉曬了滿頭滿臉的陽光,翹著二郎腿坐在窗邊。雪白的臉兒雪白的衣,銀裝素裹,金絲襯底。有一雙漆黑瞳孔的人但笑不語,臉上一片風(fēng)情萬種,迷煞蒼生。又想起很多天前的時候……那天是誰抿了嘴角含了笑,坐在床邊一勺一勺喂碗藥。那天又是誰擦了嘴角擱了勺,擦過耳邊的嘴唇輕輕說“三少爺?shù)难劬φ嫫?。?/br>剩下的話生生給憋進(jìn)了肚子里,蘇三少爺眼前一白徹底石化。事情大條了……作者有話要說:緊急提示:蠻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