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元站在食物鏈的頂端，從來沒品味過這份欺壓。

    信奉殺伐果決的人，又有幾個把自己放在被殺、被舍的地位？

    說到底，那不過是一種極端利己的說辭。

    犧牲的是別人，那么也可將犧牲說得義正言辭。

    那時候自己，不是也覺得沈灼不可理喻，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自己已經(jīng)對沈灼不錯了，雖然沒有把沈灼放在一個平等的地位之上，可是，也是將沈灼置于一些別的弟子之上。自己侍婢對沈灼稍加冒犯，自己不是將她發(fā)落，甚至鞭笞有意挑撥離間的近侍。

    他那時候，覺得沈灼不知足。

    可是現(xiàn)在，當(dāng)李悲風(fēng)如此凝視自己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滿口都是苦澀之味。

    平心而論，李悲風(fēng)待他也不錯，比他待沈灼還要強(qiáng)些?？墒钱?dāng)自己從所謂的天子驕子淪為一枚棋子，生死cao于別人手中，受人利用擺布時，那等滋味是何等難受！

    而他，又能怎么辦？

    一無所有，離開上清界嗎？

    曾經(jīng)沈灼便是這么做的。那個女修就如此義無反顧，拋卻了甜蜜的誘惑，就如此決絕服食了清髓丹，離開了上清界。

    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闖秘境？

    一想到了這兒，蕭雪元愛意與恨意都加深了幾分。

    恨她，可以如斯，而自己卻做不到。他甚至還不如這個孱弱的女修，被挖了丹也可以舍棄庇護(hù)掙扎離開?，F(xiàn)在上清界雖然聲勢已經(jīng)大大不如了，可是仍有幾分底子。

    蕭雪元也不敢想離開上清界，流放于門派之外，掙扎求存。

    而這一點，李悲風(fēng)甚至將他給看透了。

    蕭雪元忽而想到了秘境，秘境在自己面前開啟了兩次，可是自己仍然浪費(fèi)了兩次寶貴的機(jī)會。從前蕭雪元覺得自己全力以赴，可是現(xiàn)在，他終究明白自己的不足。他，并不算是孤注一擲，至多是有些不甘些。無論如何，他背后還有上清界，是上清界圣子——

    萬般絕望涌上了蕭雪元心頭，使得蕭雪元終于禁不住低聲：“師尊，說得極是?！?/br>
    可李悲風(fēng)每次都是極有道理的。

    這般想著時，蕭雪元唇角笑容也不覺微微苦澀。

    從前自己順從是心甘情愿，現(xiàn)在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可終究仍是順從的。自己的心思，又有什么要緊。大約這便是李悲風(fēng)身為上清界仙主的能耐。

    一番狂風(fēng)暴雨之下，眼見蕭雪元已經(jīng)懂事，旋即李悲風(fēng)也安撫幾句。

    “雪元，這不僅僅是上清界的道理，還是這個世界的道理。誰不是別人的棋子？你若技不如人，便要學(xué)會適應(yīng)這一點。就連為師，在那些上古怪物跟前，仍不過是一件可利用的道具?！?/br>
    李悲風(fēng)這般緩緩說道，眼神微沉。

    蕭雪元也禁不住念及李悲風(fēng)私會無啟之事。

    這場玄天城之爭，真正相爭的仍不過是那些上古怪物！

    蒼龍界、妖域，乃至于上清界，背后都被人所御。

    這樣思之，蕭雪元不覺毛骨悚然。就像李悲風(fēng)想要的那般，蕭雪元確實對李悲風(fēng)這個仙主惡感漸漸消散，反倒自覺卑微和渺小。

    說到底，李悲風(fēng)固然是駕馭蕭雪元榨取其利用價值的黑心仙主?？膳c此同時，李悲風(fēng)似乎也跟蕭雪元同一立場，需要應(yīng)付那些怪物。

    李悲風(fēng)忽而輕輕嘆了一口氣：“無啟固然是個冷血無情，毫無人性怪物?？墒Я怂锨褰鐓s顯得如此孱弱，更沒什么可制衡旁人之物?！?/br>
    剩下的話兒，李悲風(fēng)也說不出口了。他還cao心起上清界的未來，這個曾經(jīng)的大宗門，已經(jīng)岌岌可危，未來隱匿于一片烏云之中。

    他隨口跟蕭雪元說這些，說起了上清界跟無啟的勾結(jié)。

    可是蕭雪元已經(jīng)麻木了。

    此刻蕭雪元聯(lián)想到了明無色，那位魔族軍師既有稀世之容，又擁有無窮力量。沈灼便輕輕偎依在明無色的身側(cè)，顯得那般明艷動人。按照李悲風(fēng)這樣子的力量論，明無色顯然是站在食物鏈的頂端。

    這個事實，也不免讓蕭雪元備受打擊！一股無法消散的恨意，頓時涌上了蕭雪元的心頭！

    世間之事是不斷變幻的，明無色也不會永遠(yuǎn)那么強(qiáng)，現(xiàn)在明無色飄在半空之中?？煽傆幸蝗眨慌旅鳠o色也要這般掉下來！

    蕭雪元內(nèi)心真情實意這般渴望著，祈禱著。

    到那時候，沈灼就不會覺得自己選擇得對了。

    歸程途中，沈灼打個噴嚏，隱隱覺得有人惦記著自己。

    萬事不能十全十美，沈灼覺得這一次雖然沒有徹底消滅無啟，卻也不必太沮喪。

    這么想著時候，沈灼便想著安慰明無色幾句。

    明無色卻對她使了個眼神，裝逼吩咐了幾句，帶著沈灼脫離大部隊。

    然后明無色手一伸，一枚界核頓時從他手里面掏出來。

    沈灼：=口=

    我靠，這玩意兒不是因為誅殺無啟，因而捏碎撒在法陣之中了嗎？

    “障眼法而已。”

    明無色老老實實交代：“法陣確實依賴于界核之力，故而無啟難以掙脫。可也是也不至于，因此被無啟擊碎。所謂界核之力，可以開啟一個空間，又怎會那般容易被摧毀。只是若蒼龍界得了此物，總是會有人啰啰嗦嗦?！?/br>
    到時候，大家都會懷疑蒼龍界會擴(kuò)展勢力，還會盼望妖族和蒼龍界給掐起來。

    明無色這么做，也是為了世界和平。

    不過老婆是不可以騙的。一旦事情了解，明無色就老老實實交代。

    他嗓音甚至有幾分溫柔：“你收著吧?！?/br>
    搞得沈灼頓時左顧右盼，緊張得緊。

    明明沒有做賊，沈灼卻有些做賊心虛。她光速將界核收入自己的法寶囊中，好好藏好。

    一瞬間，沈灼內(nèi)心也有些古怪，總覺得眼前場景有些奇妙。

    明無色這么老老實實的，像是上繳私房錢。

    沈灼如今也是身懷巨款，禁不住心驚rou跳。

    “這枚界核，你準(zhǔn)備怎么處置？”

    明無色無所謂樣子：“既然給你了，自然任由阿灼你處置?！?/br>
    若是沈灼有興致，還可以開辟一個空間，搞門派經(jīng)營，試試當(dāng)創(chuàng)世之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