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很細，恍若呢喃。

    “我放不下，又不敢追究，我痛苦，所以我喝酒、抽煙、打人，可我每次清醒了，我又更痛苦。”

    秦南聽她說著，將她放到副駕上系上安全帶，自己回到駕駛位，趕緊往醫(yī)院趕。

    葉思北躺在位置上，迷迷糊糊，每個字都說得那么慢：“我不想當這樣的人，秦南，我不想讓你看不起我的。”

    “我也好想爭一爭，可每次鼓起勇氣，就有人來讓我忍，說是為我好。我從來沒贏過，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我只能忍。”

    “可是我，”她喘息著，聲音很小，很輕，“我忍得好疼，好苦，好難受?！?/br>
    秦南不敢說話，他一直在抖。過了一會兒，他把車停到醫(yī)院門口，背著葉思北往里沖。

    葉思北還在說胡話。

    “我想死，可我怕疼，我本來想到天臺去，又怕掉下去砸到人，給人家添麻煩?，F(xiàn)在真的可能要死了，我才發(fā)現(xiàn)，我想活，我好想，好想，好好活著?！?/br>
    “秦南，”她將臉貼在他的背上，“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遇見這么狼狽不堪的我。

    “不要再和我說對不起，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

    秦南罵著她，沖進大廳，大喊著醫(yī)生，很快就有人過來，幫他把人放在移動病床上。

    周邊喧鬧成一片，葉思北躺在病床上，看著秦南和護士一起推著移動病床把她往里送，有人給她上了氧氣機，給她注射藥物。

    她被推著送往急救室，秦南一直在她旁邊，他肌rou繃緊，眼里帶了幾分難見的水汽，她靜靜注視著這個人，內心一點一點燃起了一種無名的希望。

    生命或許不總是絕望，你看，這個人，就總超出她的預期。

    他本該是最該討厭她的人，可他沒有。

    他本該是最該離開的人，可他沒有。

    他本該和她只是湊合著在一起，她死了也只是有些愧疚遺憾，可他不是。

    那一瞬，她感覺內心那塊一直壓著的棺材被她用鮮血淋漓的手掌猛地鑿開。光亮驟然落下，照亮了那個塵封已久的自己。

    她喘息著，伸出手，用了自己最大力氣，虛虛握住他一根手指。

    她說不出話，用眼睛看著他。

    她想等他說一句話。

    說那一句，她的母親，她的弟弟，她身邊所有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沒有同她說過那句話。

    秦南注意到她的動作，低下頭，他看到她的眼睛，那一瞬，他看到那雙眼睛里迸發(fā)的，那么強烈又明亮的祈求。

    那雙眼睛和十二年前那雙眼睛交疊在一起，他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看著她，沙啞出聲：“我們去報警?！?/br>
    “等你出院，”他說得認真，“我?guī)闳缶?。?/br>
    “你會得到公正，你會贏這一次，你未來會有很好很好的人生?！?/br>
    “如果誰敢罵你，我就罵他，誰敢欺負你，我就揍他。你沒有錯，誰要說你錯，就是他的錯?！?/br>
    “葉思北，”他握住她的手，聲音發(fā)顫，“你連死都不怕，你怕什么活著？”

    “我是你丈夫，我會陪著你，葉思北，你有家的，你知不知道？”

    聽到這話，葉思北似是滿意，她輕輕彎起眉眼，悄無聲息張口，無聲做了一個口型。

    “我知道了?！?/br>
    或許之前不知道，但現(xiàn)在，她知道了。

    移動病床到急救室門口，護士一把拽開秦南的手，推著她進了急救室。

    她看著他站在門口，看著他身影越來越小，看著大門緩緩關上，看著白熾燈照亮在她正上方。

    她緩緩閉上眼睛。

    合眼那一刻，她看到年少時自己站在樓頂，看著太陽慢慢升起，陽光灑滿整個城市。

    那是她曾經(jīng)覺得世界最美麗的模樣。

    她想，這就是她靈魂所在之處。

    她的生命始終追尋著璀璨的太陽，無論追求的是生存還是死亡。

    她不知道什么到底是什么好，或是不好，或許她的選擇真的愚蠢受傷，可她想，如果這次能活下來。

    她想當自己的葉思北。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秦南：我不需要對不起，我需要我愛你

    第14章 chapter 9   我的未來，不是爛……

    急救室的燈一直亮著, 秦南坐在長椅上，靜靜等在門外。

    等了一會兒后，手機響了起來, 秦南看見葉念文的名字, 遲疑片刻，接了電話。

    “喂。”

    “那個，姐夫，”葉念文遲疑著，“今晚你們還過來嗎？”

    “不過來了, 你們吃吧?！?/br>
    想了想, 秦南補了一句：“你和爸媽說, 思北有些不舒服，我照顧著她, 等她好了，我?guī)еソo爸補過生日。”

    葉念文應了一聲, 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護士的聲音：“葉思北家屬呢？葉思北家屬過來簽個字?！?/br>
    秦南聽到這話立刻掛了電話起身，到了護士面前，護士拿了一堆單子給他, 簡單說明了一下風險情況后，秦南立刻就去簽字繳費。

    他兜里手機一直在響，他也沒接, 等他交完錢后, 他手機還在響，他接起電話，手機里就傳來葉念文急切的聲音：“你在哪里？我姐怎么了？”

    秦南沉默片刻，才開口：“第二人民醫(yī)院，酒精中毒, 服用藥物過量反應?！?/br>
    葉念文沒等他說完就掛了電話，他回到屋里抓起包，趙楚楚端著盤子出來，疑惑開口：“怎么了，你要出去??？”

    “我，”葉念文眼眶有些紅，他低下頭，盡量平靜出聲，“我案子……”

    “是不是思北出事了？”

    從廚房里沖出來的黃桂芬盯著葉念文，葉念文說不出話，黃桂芬紅了眼，她喃喃出聲：“我知道……我就知道！”

    “人呢？人在哪里？”

    “二醫(yī)院……”

    “那還站著做什么？”黃桂芬沖回廚房關了火，急急忙忙往外趕，“快走??！”

    一家人往醫(yī)院狂奔時，秦南就坐在醫(yī)院長凳上，低頭看著手機。

    手機上一張頗顯久遠的照片，上方寫著“南城二中2006級高一合影”，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他熟悉找到了那個人影。

    那是個女孩，穿著校服，扎著馬尾，笑得明亮又驕傲，女孩身后站著一個偏高的男孩，他沒有看鏡頭，低頭看這個姑娘，隔著照片，也能感覺那時的青澀溫柔。

    他靜靜看著，許久后，一家人急急奔跑過來，葉念文沖在最前面，他一把抓住秦南的肩膀，喘著粗氣，驚慌失措：“我姐怎么樣？”

    “在里面。”

    秦南收好手機，抬眼看向跟在他后面跑來的黃桂芬和葉領。

    他站起身，主動走到黃桂芬旁邊，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