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2
昕森前往合城的路上,就已聽聞朝廷出兵七萬,意在從楊潛手中奪取泰陽郡。奚坡即將成為大戰(zhàn)的場地,楊潛將軍隊主力壓在了那兒。奚坡連營一片,從高處望去,頗為壯觀,夜幕下點點篝火如星,武昕森大部分時光都在軍旅中渡過,這樣的情景是他所熟悉的。“將軍?”昭戚急于進入軍營復(fù)命,催促站在高崗眺望的武昕森。武昕森不慌不忙,翻身上馬,驅(qū)馬下山崗,與昭戚一并前往武忠軍大營。小兵奔入營中大帳通報,統(tǒng)帥楊潛得知昭戚帶著武昕森前來,連忙從帳中出來迎接。武昕森和楊潛這兩個在軍中結(jié)義的兄弟,多年后在軍營的轅門相見,戎馬戰(zhàn)袍,恍若往昔。然而一方熱情,一方冷淡,對武昕森而言,曾經(jīng)的兄弟情,早已在多年前灰飛煙滅。這夜,楊潛設(shè)宴款待武昕森,在部將面前宣稱武昕森是他的兄弟,賞賜武昕森大量金帛財物,還撥出一支騎兵交由武昕森率領(lǐng)。武昕森早年的傳奇經(jīng)歷,武忠藩鎮(zhèn)的老將多有耳聞,知道他是員不可多得的悍將,且又見楊使君如此厚禮他,待他自然都十分恭敬。如果說在鄉(xiāng)下武昕森只是名鐵匠,那么在軍營中,他是名令人畏懼,受人敬重的將軍。賞賜的金帛,武昕森盡數(shù)收下,授予的重職,武昕森也沒推拒,不過他那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還是讓楊潛有些擔(dān)心。這位他一向捉摸不透的義弟,是否已經(jīng)不計前嫌,是否已經(jīng)被收買成功,愿為自己賣命?不過以楊潛對武昕森的了解,他如果還記仇的話,不大可能受邀來他帳下效勞。楊潛認為形勢比人強,武昕森在民間落魄多年,再冷傲之人也不得不低頭。酒宴至深夜才散,眾將盡歡而去,武昕森喝得小醉,在侍從擎燈照引下,走至安排給他的營帳,拉開帳簾,帳中臥著兩名妙齡女子。帳中火盆暖燠,她們衣著輕便,風(fēng)情百態(tài),身段曼妙。楊使君可真夠意思。武昕森剛?cè)胭~,兩名女子立即過來服侍他解戰(zhàn)袍,摘兜鍪。武昕森身上的鎧甲盡數(shù)卸去,沒有這些笨重東西的妨礙,他越發(fā)顯得挺拔、英朗,頓時軟香投懷,顧盼生輝。武昕森抬起其中一名女子的臉龐,那女子柔唇相遞,在雙唇即將碰觸上時,武昕森不解風(fēng)情地將女子的臉推開。說來,楊潛終究還是不夠了解武昕森,他不好美色。喧囂的夜,帳外篝火熊熊燃燒,士卒夜語,武昕森合上眼,并未睡去。暗淡的月,照著遠方一座偏僻的村落,那一棟熟悉并在日漸荒涼的宅院里,院中有棵桑樹,有鐵匠作坊,那兒再無住戶。離開孫錢村后,武昕森有時會想起顧澹。有村正和阿犢關(guān)照,他應(yīng)當(dāng)能生活下去,只是這樣的世道,他的日子多半不好過。第二日,武昕森在營邊林地練刀,見昭戚過來,問他:“昨夜在大帳里飲酒,怎么不見魏天師?”魏道士在武忠鎮(zhèn)效力多年,楊使君宴請部下,按說肯定會請他,但武昕森卻沒見著他。昭戚醉宿,且昨夜他帳中也有美人,腎虛,打著哈欠,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回道:“聽說前段時日,天師進諫楊使君跟朝廷修好關(guān)系,撤兵合城,言語觸怒使君,人正被關(guān)在牢中?!?/br>“將軍與天師也是故交嗎?”武將軍不是第一次問他魏天師的事了,昭戚很好奇。上次武昕森跟昭戚借兵剿石龍寨,也曾詢問他,魏道士是否還在武忠鎮(zhèn)。“算是。”武昕森道。魏道士很有些名氣,是老使君楊瑞的座上賓,楊瑞病逝后,他繼續(xù)為楊瑞的兒子楊潛效力,不想居然因為進諫,被楊潛給扔進牢里。“你知道他關(guān)在那兒?”“知道,將軍請隨我來?!?/br>昭戚在前帶路,魏天師被關(guān)押在西營一處臨時搭建的牢房里,看管囚犯的小兵哪敢攔阻昭校尉,武昕森很快就見到坐在木牢中的魏道士。魏道士胡子花白,披頭散發(fā),一身臟污,與武昕森記憶中那個學(xué)識淵博,通曉天文地理的賢者相去甚遠。“天師還認得我嗎?”武昕森蹲下身,他看視魏道士,魏道士也在打量他。“你是……”魏道士一番思索,緩緩道:“郎君是鄭拾遺的外甥,游擊將軍武炳之子,武家的大郎?!?/br>武昕森點頭,他的外祖父確實是名文士,而他的父親生前曾擔(dān)任游擊將軍一職,看來魏道士還記得他。魏道士長喟,揖道:“實在慚愧,貧道自謂知天命,卻在囹圄中與郎君重逢。”“楊使君盛怒之下將天師下獄,過些時日氣消,應(yīng)當(dāng)會釋放天師?!蔽潢可瓌裱裕麑捨克麕拙?。“承郎君吉言,還望郎君在使君面前,多幫貧道美言兩句?!?/br>魏道士看來不只記得武昕森是游擊將軍武炳的兒子,還記得他是楊潛的義弟。在牢獄里,魏道士顯然吃了不少苦頭,若是在以前,他不會向晚輩求救。“自當(dāng)如此?!蔽潢可瓭M口答應(yīng)。魏道士對他有所求,他對魏道士也是。昭戚本來跟隨在旁,見他們兩人只是寒暄敘舊,且牢獄昏暗發(fā)臭,他沒待多久就離開了,說到外頭等候。武昕森看他離去,這才跟魏道士請教一件困惑他的事。時空的概念,古人已經(jīng)具有,當(dāng)然尋常百姓沒有這方面的知識,但對天文歷法有研究的道士懂得。武昕森將顧澹穿越的遭遇與魏道士詳細講述,把魏道士聽得連連稱奇,扼腕道:這是未曾聽聞的奇事,原來竟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按郎君所言,那位顧后生能穿行古今,卻不能通曉其中的奧秘,他的穿行,只是機緣巧合而已。顧后生想要回去,恐怕不容易。”魏道士盤腿坐著,捋著長須,有那么幾分昔日的模樣。武昕森若有所思,沒有回應(yīng),他不是很認同,他一向認為,顧澹能來就能回去。當(dāng)然魏道士也不確定,畢竟穿越時空這種事,在他看來玄之又玄。魏道士繼續(xù)說道:“莊周有云,有實而無夫處者宇,有長而無本剽者宙(空間存在而沒有邊界,時間有延續(xù)而沒有始末)。在縹緲無垠間,顧后生因為有郎君的一只香囊,而能穿行古今,或許正是那東西,使得顧后生與郎君,猶如一條繩索系住的兩頭,使你們相互連結(jié)?!?/br>“不說郎君系著顧后生,那顧后生也系著郎君,你們二人相得益彰。”武昕森聽明白了,他笑道:“如此說來,他有我的東西,他才能穿行時空來見我;要是有朝一日他回去,我有他的東西,豈不是也能穿行時空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