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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鐵匠,還記得怎么打仗嗎?”可別被人給殺死了,活生生一人去,歸來變成一具尸體。“記得?!蔽滂F匠踏平跟前齊膝的雜草,壓出一條路出來。夕陽似血,染紅山坡上的草木,他腳下的一條路,恍惚是條血路。曾經(jīng)浴血作戰(zhàn),曾經(jīng)九死一生,只要刀握在手,殺戮的感覺自然而然襲來,記憶立即會被喚醒。兩人不再說話,武鐵匠在草叢里尋找馬墳,荒草叢幾乎要埋沒一切,憑著記憶,他還是很快找到。武鐵匠拿出鐵鏟,在馬墳的左側(cè)一鏟一鏟挖土,他神色靜穆,他這是親手掘出自己埋葬的過往。顧??粗?,期待又緊張,他不清楚會挖出來什么,他自言自語:“你該不會是把一箱財寶埋在愛馬身旁,給愛馬殉葬?”沙土被鏟走,挖至半人高的深度,還真是露出箱子的一角,武鐵匠扔掉鐵鏟,把箱子扒出。長方形的大木箱,看著很沉重,武鐵匠把箱子從土坑里扛出,放在地面。顧澹立馬湊過身去,看武鐵匠開箱,箱蓋緩緩打開,露出箱中物品,竟是一堆兵器。顧澹未能意料到,但埋的是兵器卻又十分合理,顧澹想起武鐵匠家中的那柄漂亮的長刀。他曾經(jīng)問過武鐵匠那是什么刀,武鐵匠說叫橫刀,是正規(guī)軍常備的一種武器。武鐵匠從木箱里取出一件比成年男子個頭還高的長柄大刀,他沉默不語,用布擦拭刀身,動作專注,他對這件武器似乎有著特殊的情感。這刀厚實而頎長,刀刃部分寬且利,遠(yuǎn)超任何兵器,刀身精鐵打造,熠熠生輝。顧??瓷盗?,他從未見過這種武器,它那駭人的長刃,令人驚詫的厚重感,渾身上下充斥著殺戮之氣,它的用途到底是什么?擦拭刀刃的武鐵匠有著冷峻的神情,眸子里沒有一丁點情感,顧澹從未見過他這幅模樣。顧澹感到很陌生,武鐵匠從未綻露過他的另一面,或許,這才是他曾經(jīng)真實的一面。他畢竟曾經(jīng)是個戎馬征戰(zhàn)的武將,五年前年僅二十一歲的他就已經(jīng)是一位郎將,他參加過多少場戰(zhàn)爭?他或許是個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顧澹蹲在武鐵匠身旁,小聲問:“這是什么刀?”“陌刀?!蔽滂F匠道出一個顧澹似耳熟又陌生的稱呼。“一定很沉,為什么要做成這樣?又長又重,能揮動它的人很少吧?”“是不多?!?/br>“它有什么用途?砍人用嗎?”顧澹像似問了個很蠢的問題,軍刀當(dāng)然是用來砍人,可砍人需要這么長,這么厚重嗎?武鐵匠停下擦拭動作,許久才道:“砍人也砍馬。”顧澹一個生活在太平年代的人,很難想象戰(zhàn)爭的場面,尤其他還是個不喜歡歷史讀物的人。他做起思考,一副費(fèi)解的模樣。“能用來救急,當(dāng)彼方騎兵突進(jìn)己方軍陣,己方即將大潰時,會出動陌刀手穩(wěn)住陣腳?!?/br>武鐵匠做極簡略的解說,其實陌刀手的作用不僅如此,他們同時也擔(dān)負(fù)保護(hù)統(tǒng)帥職責(zé),是大軍的最后一道屏障。“你是說用這刀劈砍沖鋒陷陣的騎兵?”顧澹驚愕地瞪大眼睛,隨后怔忡地望向武鐵匠,可對方只給他一個淡定的背影。難怪刀刃要做得那么長,那是要連人帶馬一起砍斷,該是怎樣危險至極又血腥無比的情景。武鐵匠不再說什么,他不那么想告訴顧澹戰(zhàn)場上的事。顧澹震驚許久,隨后稍稍收拾心緒,他也不想問得詳細(xì),他探身看木箱里的其他兵器,有兩樣他叫得出名字,一樣是□□,一樣是弓箭。除去陌刀、□□和弓箭外,箱中還有一把刀,很精致的刀,顧澹將它拿起,愣愣地想要將刀拔出,武鐵匠忽地按住他的手,沉聲道:“小心,別割傷手。”顧澹內(nèi)心一陣緊張,但他為一種情緒所支配,像似要證明自己并不畏懼那般,他仍握住刀柄,試著拔出刀刃。刀鞘很緊,刀身很沉,顧澹費(fèi)力才拔出,一時寒光四射。顧澹發(fā)出驚嘆聲,掩埋五年,竟還是如此鋒利,他看著映在刀刃上自己的臉,他著魔般伸出手指去碰觸,當(dāng)即一滴血落在刀刃上。愕然地放下刀,顧澹舉著自己的手指呆呆看,指尖被割傷,傷口在往外滲血。張嘴將手指含住,顧澹皺眉,他終于真切意識到這些東西,這一箱的東西,都是打仗用的。他仿佛看到當(dāng)年武鐵匠丟棄郎將官職,牽著他的愛馬越影遠(yuǎn)走他鄉(xiāng),馬背上托著各式武器,如同背負(fù)著他沉重的往昔。想象他在戰(zhàn)場上砍倒馳騁而來的敵騎,血沫飛舞,血雨澆注,他冰寒的鐵甲染上猩紅的雨點,他的模樣猙獰似惡鬼般。顧澹的傷指被武鐵匠拉到跟前看,它沾著口水,血還在不停地從細(xì)長的傷口往外冒。武鐵匠從身旁扯過一片葉子,用葉子裹住傷口,他抓握顧澹的手很暖,他對顧澹說:“按住。”顧澹乖乖地按住受傷的手指,為一種惆悵而失落的情緒支配,他多希望武鐵匠沒將這些東西挖出,多希望他只是個鐵匠。哪怕很多事情,武鐵匠從不告訴他,可顧澹不傻。那兩個尋找武鐵匠的人,還會來找他,戰(zhàn)爭已經(jīng)一觸即發(fā),武鐵匠恐怕很難再在孫錢村住下,過著隱居生活。武鐵匠把武器放回木箱,他扛起箱子,沿來時路回走,此時天邊一輪淡淡的月升起,太陽已經(jīng)沉淪。撕掉粘在手指的葉子,割傷的刀口已不再流血,顧澹把傷指藏進(jìn)手心,他望著前方漸行漸遠(yuǎn)的武鐵匠,將自己的腳步加快。顧澹追了上去,而武鐵匠也正回頭看他,等他,兩人相伴一起走。夕陽正沒入坡地的草叢,四周靜寂,只有晚風(fēng)嗚咽。夜里,武鐵匠在屋檐下磨刀,顧澹待在寢室里,他漫不經(jīng)心地折疊晾干的衣物,這些衣物有顧澹自己的,也有武鐵匠的。顧澹本不想出屋看磨刀的武鐵匠,但他等武鐵匠等了好久,好久?;艋舻哪サ堵暎鞘堑度匈N著礪石研磨的聲音,那是刀刃被打磨得更鋒利的聲音,那是戰(zhàn)斗的前奏曲。顧澹在房中終于再聽不下去,他舉著油燈出屋,對武鐵匠道:“百壽,你明日把官兵帶到寨門前,能不能就獨自回家?別參與戰(zhàn)斗?!?/br>武鐵匠抬頭看顧澹一眼,低頭繼續(xù)磨刀,他神情專注,他的手指貼住刃身,打磨刀刃的手法相當(dāng)嫻熟。自己叫來的官兵,當(dāng)然是要自己指揮,哪有不去的道理。顧澹把油燈放在地上,他來到武鐵匠身邊,他張開雙臂從背后摟住武鐵匠,他還是第一次這么做。臉貼在武鐵匠溫暖的背上,顧澹用極小的聲音說:“你可別死呀?!?/br>武鐵匠身影一怔,他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