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穿越時(shí)，沒有武鐵匠撿他，被錢更夫以逃戶，盜寇的名義交給官兵，想必也是類似今天的遭遇。

顧澹找個(gè)相對干凈的地方坐下，托著腮幫子想他近來是倒了血霉，才剛出石龍寨山賊的龍?zhí)?，又入兵痞的虎xue。

這幫士兵抓他來，肯定不是用來折磨，多半是讓他干苦力活，雜務(wù)，像個(gè)奴隸那樣。

顧澹此時(shí)心里不再慌亂，只是很想家，想他和武鐵匠的那個(gè)家。

干凈舒適的床被，熱乎乎的飯菜，還有熟悉親近的人。

要是沒被這幫人抓走，他本該吃著自己愛吃的蓮子粥，在桑樹下和武鐵匠閑聊，順便擼會貓，然后到月上樹梢時(shí)，他和武鐵匠回屋入睡。

明明是那么日常的情景，在此時(shí)此刻下回想起來，別具美好的意味。

房間外不時(shí)有人經(jīng)過，也能聽到有人在外頭說話的聲音，顧澹想，不知道他的室友是怎樣的人？睡在這種地方，多半也是被抓來的逃戶或者服勞役的犯人吧。

夜深，顧澹終于聽到房門開鎖的聲響，他警惕著看向木門。木門啟開，進(jìn)來兩個(gè)衣衫襤褸，頭發(fā)剃短的男子，這兩人看到顧澹竟然一點(diǎn)表情也沒有。

他們麻木地找到各自的床位，躺下就要睡。

顧?？匆娖渲幸晃幻嫦噍^和善，他試著跟那人攀談：“大兄弟，我是剛來的，哪里有水喝？我好渴?！?/br>
“你忍著，明日就有水喝。”那人沒有表情，說話也不帶情緒，整個(gè)麻木不仁。

顧澹舔舔干裂的嘴唇，他回到適才坐的角落，縮在那里睡去。

窄小房間里，那兩人頭并腳睡，竟一夜無話。

天還沒亮，顧澹就被一群兇惡的士兵叫醒，和兩個(gè)同宿人被趕去伙房干活。

在伙房，顧澹終于喝上水了，他連喝了兩瓢，并且分到一碗跟水一樣稀的菜羹，外加一塊硬得像石頭的粗餅。

顧澹實(shí)在沒吃過那么難吃的餅，胡亂咬下兩口，再難下咽，他把那碗菜羹喝完，肚子還在咕咕叫。

百壽，你快些來救我，我最多挨兩天，第三天可就餓成人干了。

卷高著袖子，彎腰搓著一大桶蘿卜，顧澹在心中想著。

期望武鐵匠來救，顧澹也認(rèn)真考慮逃的問題，他走到哪打量到哪，他發(fā)現(xiàn)院墻很高，院門有守衛(wèi)，院中有只狗子，應(yīng)該會有個(gè)狗洞。

如果狗洞還算寬敞，他不防試試。

不過瞅瞅身邊那兩個(gè)一起干活的瘦長同伴，顧澹覺得狗洞不可行，要不他們早跑了，他恐怕得另謀出路。

顧澹剛洗完蘿卜，就被人吆喝去挑水，粗實(shí)的扁擔(dān)挑起兩只沉重的大水桶，壓在肩上，能壓彎人的腰。顧澹沒干過這樣的重活，在家基本是武鐵匠挑水，重活也都是他分擔(dān)。

顧澹餓著肚子，挑著兩桶沉甸的水，他稍稍走慢就有監(jiān)工的士兵粗暴攆趕，心中叫苦不迭。

終于把三個(gè)大水缸裝滿水，顧澹累得坐在地上，汗流浹背，喘著大氣。還沒歇息多久，又有士兵喊顧澹去剁草料，喂馬。

從沒做過喂馬的活，顧?？磁赃呌腥嗽诙绮萘?，他拿把秸稈，放在鍘刀上，學(xué)著剁。剁碎的秸稈沾著顧澹的頭發(fā)，衣服上，他頭發(fā)蓬亂，都沒打理，干了大半天活，衣服也很臟，手臉也臟。

顧澹在馬廄前剁草料，他又累又乏走了神，險(xiǎn)些把手指給剁著，慌得他頓時(shí)清醒十分，忙拿起手看視。

監(jiān)工的士兵催促他快些干活，不許偷懶，此人腰間別有鞭子，顧澹很識趣，低頭勞作。

當(dāng)聽到有人喊：“顧兄”，顧澹還以為自己幻聽，聽到第二聲他才抬起頭來，見到朝他奔來的阿犢。顧澹扔掉手里的草料，騰地站起，驚喜大叫：“阿犢，你師父呢？！”

看到阿犢，顧澹第一想到的就是武鐵匠。

監(jiān)工的士兵當(dāng)即一鞭子抽來，抽在顧澹的左手臂上，顧澹疼得跳腳，本能的往一旁退縮。

那士兵罵罵咧咧，舉鞭朝著顧澹又要抽去，阿犢連忙去搶士兵的鞭子，兩人你爭我搶，士兵怒極，拿鞭子的手桿猛敲阿犢的臉。顧澹不能光看著阿犢挨揍，他搶走士兵的鞭子，阿犢與那士兵打做一團(tuán)。

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其他士兵當(dāng)即圍聚過去，他們?nèi)硕鄤荼?，?zhí)住顧澹和阿犢要打要?dú)⒌摹?/br>
村正和武鐵匠及時(shí)趕到，而羅長上聽到動靜也出來了，羅長上瞅眼被士兵執(zhí)住的兩人，對士兵喝道：“把人放了！”

士兵疑惑不解，但還是遵從命令將阿犢和顧澹放開。

顧澹見到武鐵匠，捂著手臂，忙朝他趕去，笑得像個(gè)傻子，喜道：“百壽，你是不是看到我給你留的字，就找過來啦？”

他并不知道他的模樣有多慘，蓬頭垢面，衣衫污濁，衣服頭發(fā)上還沾著不少碎秸稈。

武鐵匠將顧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雖然挺臟的，幸好還能跑會跳，看著沒受到什么傷害。武鐵匠看得急，一時(shí)沒留意顧澹捂著手臂，是因?yàn)槭直郾槐拮映閭弁础?/br>
顧澹已經(jīng)走到武鐵匠跟前，武鐵匠摘走顧澹發(fā)絲上掛著的兩根碎秸稈，用拇指蹭他臉頰上的臟污。顧澹的臉當(dāng)即有些赧，好在他臉臟，瞧不出來。

當(dāng)眾的舉止，武鐵匠的動作顯然是無意識的。

武鐵匠攬下顧澹的肩，道：“回去再說。”

村正著急催促快走快走，他怕這幫子兵痞為難阿犢和顧澹。

四人離開周店軍所，直到軍所再看不到，才放慢腳步，閑談起來。

村正走得氣喘吁吁，卻還拿竹杖要打阿犢，責(zé)備他：“如何跟人打起來？”如果不是武鐵匠給的贖金足夠豐厚，今日帶走顧澹，恐怕阿犢就得留下。

“那人拿鞭子抽顧兄，我看不過就搶他鞭子。他還拿鞭子把我敲得流鼻血，我當(dāng)然打他！”

阿犢說得理直氣壯，于是他挨著祖父一杖，好在也不怎么疼。

“我瞧瞧?！?/br>
武鐵匠讓顧澹將捂住手臂的手拿開，顧澹慢慢移開，他手臂上有一條血痕，被抽得皮開rou綻。

顧澹其實(shí)沒想到會這么嚴(yán)重，只是覺得疼，此時(shí)看到傷勢，自己也驚詫，他吃吃道：“還好你來贖我，再遲些我豈不是要被人打死？”

“莫要胡說?！蔽滂F匠幫顧澹將袖子扎起，以免磨蹭到傷口，使傷勢更嚴(yán)重。

回去路上，阿犢攙扶村正走在后頭，顧澹和武鐵匠走在前頭。歸村路迢迢，漸漸顧澹落下腳步，跟阿犢走到一起，他是越走越慢。

武鐵匠問顧澹是不是傷到腳，顧澹以手做梳，整理自己蓬亂的頭發(fā)，無奈道：“好餓，我從昨夜起就沒吃上飯?！?/br>
“先且忍耐片刻，回去做湯餅給你吃?！?/br>
武鐵匠那語氣像似在哄著，阿犢從沒聽過師父用這么溫柔的聲音說話，阿犢道：“師父，我也餓了?！?/br>
沒理會徒弟，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