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米酒。

“回來了。”聽腳步聲辨認(rèn)，武鐵匠頭抬頭看他。

“給?！?/br>
顧澹將米酒交到武鐵匠手中，他走得滿頭是汗，用袖子拭汗。廚房悶熱，本是可以到院中乘會涼，但顧澹想看武鐵匠制作魚酢的流程。

武鐵匠拿出一只干凈的壇子，用米酒瀝澆壇子，而后用這只壇子裝上已經(jīng)攪拌好的魚rou和配料，密封壇口。他一個鐵匠，做起魚酢卻像模像樣，仿佛是一個老廚子。

原來是這么制造的，倒也是新奇，顧澹問：“什么時候能吃？”

“半月后。”

武鐵匠將壇子放置在廚房通風(fēng)，陰涼的位置，他站起身解去襻膊，扯下束高的袖子，武鐵匠覺察顧澹一直在看他，像似想說點什么，問他：“有事？”

顧澹忙去倒碗水喝，顯得漫不經(jīng)心，他說：“從沒問過你,當(dāng)初為什么收留我？”

畢竟在普通村民眼里，他實在太怪異，不受歡迎。不說收留他，沒將他當(dāng)妖怪打屎，或者當(dāng)流寇、逃戶交給官府處置就已經(jīng)不錯。

武鐵匠隨口道：“缺個人洗衣做飯。”

顧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撂碗出廚房，決定到外頭乘涼。

武鐵匠出來找顧澹，見他躺在桑樹下的那張?zhí)梢卫?，小貓在他懷中，他擼著貓，因躺椅遮擋，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自動跑來求收養(yǎng)的小野貓，儼然把這里當(dāng)成家，當(dāng)初那個被武鐵匠撿回的“狐妖”，正癱在躺椅上，像似不想搭理人。

武鐵匠沒靠過去，他遠遠看著顧澹，他回想去年秋日的一個夜晚，他在村正家中做客，忽然見錢更夫和一群村民押著被五花大綁的顧澹進村正家，囔囔說他們抓到異鄉(xiāng)流竄來的盜寇。

顧澹被眾人推到燈火之下，他驚慌失措，說著一堆沒人聽得懂的話語，那模樣著急又無助。眾人拿火把照顧澹，揪他的短發(fā)，拉扯他的衣服，還搶走他的背包，人們從背包里翻出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

他的裝束村民從未見過，他的衣裳材質(zhì)，背包里的物品同樣詭異莫測，這時開始有村民說他是胡人，也有村民說他是山林中的妖怪。

顧澹攜帶的物品被擺放在木案上，村正瞧不明白，讓見多識廣的武鐵匠幫忙看看，武鐵匠在一眾新奇玩意里邊，發(fā)現(xiàn)一樣眼熟的物件——掛在背包上的一只小小的球形銅香囊。

晚飯，武鐵匠烙芝麻胡餅，做蛋湯，還烤上兩個梨子，似乎比往時豐盛些。顧澹愛吃烤梨，把一顆梨子細(xì)細(xì)吃完，才開始喝蛋湯，掰胡餅吃。武鐵匠吃下兩大張胡餅，喝完湯，開始吃烤梨，他對烤梨喜愛得很一般。

顧澹吃完飯后，勤快地抹桌洗碗，收拾廚房，此時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了，武鐵匠去查看豬舍的門關(guān)沒關(guān)牢，才回來拴好院門。

不知是從何時開始，他們習(xí)慣了同個屋檐下住的人，習(xí)慣了兩人在一起的生活。

武鐵匠回屋，顧澹已經(jīng)躺在床上，床上擱放他的背包，背包里的東西被他拿出來，他正在把玩一樣長方形扁鐵盒似的東西，武鐵匠認(rèn)得這叫“手機”，他以前問過顧澹。

“你不是說手機沒電，不能使用？”武鐵匠身子湊過來，顧澹面向席趴著，武鐵匠靠得很近，手臂挨著他腰。

“嗯不說沒電不能用，有電在這個時空也打不通?！?/br>
顧澹有時會拿出他的現(xiàn)代物品瞧瞧，幻想某個東西某天突然發(fā)光，產(chǎn)生了什么能量，然后他“嘭”地一下就穿回去現(xiàn)代。

不過來這個時代這么久，期待的奇跡從未發(fā)生，早不抱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顧澹今晚只是突然想拿出這些東西看看。

武鐵匠掃視床上散落的物品，看到那只球形小香囊，他將香囊撿起，在油燈下端詳。

香囊外層通體鏤空，飾有騎士狩獵紋，打開外層，內(nèi)層是一個半圓形的香盂，香盂的背面有一個不明顯，淺淺的鏨文：“森”，武鐵匠的指腹在鏨文上磨蹭，陷入思緒。

這是只很有特點的銅香囊，香囊的飾紋一般是花鳥，花樹，對鹿之類，偏文氣，這只香囊偏武氣，是騎馬戰(zhàn)士狩獵的場景。

顧澹爬起身，將床上散落的物品收回背包，他見香囊在武鐵匠那兒，說：“你這么喜歡這只香囊，等哪天我能回去現(xiàn)代，就送給你做個紀(jì)念吧?！?/br>
武鐵匠似有深意地睨顧澹，面上的表情轉(zhuǎn)瞬即逝，他問：“你說你在賣古玩的地攤里買到這只香囊？”

“不是告訴過你很多回了。”顧澹從武鐵匠的手中拿走香囊，把它塞進背包。

他當(dāng)初買這只香囊純屬偶然，他騎游途中經(jīng)過一座古鎮(zhèn)，古鎮(zhèn)有條古玩街，賣的幾乎都是做舊的假古董，顧客也都是過往游客。顧澹當(dāng)時看香囊樣式挺美的，大小正好做背包掛飾，就給買下了。

當(dāng)然，顧澹絕對想不到，他買到的是真品。

這個時代的人睡得都早，尤其是在鄉(xiāng)村，天剛黑大家就去睡，顧澹也養(yǎng)成早睡習(xí)慣。他躺平身子，腰間蓋條薄被，很快就睡去，他身側(cè)的武鐵匠一時沒有睡意，以手作枕看著窗外月光。

這夜天氣較涼，蟬鳴蛙聲奏催眠曲，很好入夢，漸漸，武鐵匠也合上眼睛。

寂靜的深夜，外頭傳來一兩聲距離較遠的犬吠，進入夢鄉(xiāng)的人們沒有聽聞，院外有輕細(xì)的腳步聲在悄悄靠近，聽聲音像似有兩個人，烏云遮蔽月光，他們的身影籠罩在黑暗之中。

“咔嚓咔嚓”是打火石敲擊的聲音，被掩在蟲兒的叫聲里，過了一會兒，一團小火苗在柴房的位置燃起，放火的人用干燥的樹葉引燃，在夜風(fēng)下火勢燒得很快。

兩個黑影滿意地看著燃燒的火焰，他們轉(zhuǎn)身離去，很快隱沒于黑夜中。

柴房的木板被燒得啪啪響，空氣中彌漫著焚燒木料的氣味，火光從窗戶映進寢室，映亮顧澹的睡臉。

第5章第五章

武鐵匠聞到煙味頃刻間醒來，睜眼就見窗外有火光，他迅速到窗前探看，一看就知是柴房著火，他趕緊搖醒睡夢中的顧澹。

顧澹睡得迷糊，睡前和武鐵匠有過親密交流，很倦，他眼皮沉重，昏昏沉沉又要睡去，武鐵匠二話不說，單手拎起顧澹往屋外跑，如同拎只小雞。

顧澹被扔在室外，揉揉眼睛醒來，他不明所以，抬頭一看，柴房焰火躥高，在夜風(fēng)助燃下正在快速擴散，大火照亮夜幕，他騰地從地上站起，驚叫：“武百壽！著火啦！”

武鐵匠正在井邊提水，扭頭匆匆看視顧澹一眼，如果顧澹還在睡，他說不準(zhǔn)會拿水潑他將他叫醒。

顧澹一陣驚慌過后，稍稍冷靜下來，愕道：“我白日在酒家跟孫吉吵過兩句嘴，他至于夜里就來放火嗎？”

“不像村民所為?！蔽滂F匠輕松扛起一只大水缸，將一缸的水潑向柴房，火焰滋滋響，火光映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