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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骨頭登時露了出來。青絲披散在瑩白圓潤的肩頭,直落到曲線收緊的腰間,大片凝脂般瑩白光潤的皮膚上卻烙著道皮開rou綻的青紫色血跡,便是那被一記棍棒打出來的傷痕。“呀!”連牧珊都忍不住驚呼一聲,倒退了半步。牧錚也跟著錯開了眼睛。他在戰(zhàn)場上縱橫馳騁的時候,銷rou蝕骨的傷都見過。然而唯獨這道疤痕,他每多看一次,背上便痛一次,似乎又一記棍棒打到了自己的身上。在場的人,只有兩位醫(yī)生沒有轉(zhuǎn)眸。老御醫(yī)是因為多次見過這道傷故而習(xí)之以常,而那巫醫(yī)族人這是因為興奮而目不轉(zhuǎn)睛。那雙干枯而老邁的手顫抖著往前伸,在脊背完好無損的細(xì)膩處上摸了好幾次,激動的不能自已。這顯然已經(jīng)不是一個醫(yī)生對病人應(yīng)該做的事情,更像是餓鬼在貪婪地垂涎著鮮美的生魂。若是讓牧錚看見絳閭此時如饑似渴的表情,怕是當(dāng)場便又要發(fā)作;然而他轉(zhuǎn)過了頭,只有老御醫(yī)發(fā)現(xiàn)了不對,上前一步去擋絳閭的手:“大師可看出了什么端倪?”那雙干瘦的手似乎非常怕人碰觸。老御醫(yī)方才靠近,絳閭便立刻將自己的手收回了袖口。兩位名醫(yī)四目相對,登時便看懂了彼此心中所想:此人既非狼族,亦不是人族。他背后受傷開裂的一截骨頭,竟是段翼骨。既然狼族中也有高人看了出來,絳閭心中又有了新的盤算,此時不便多說多做,以免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他趁牧錚回過神之前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唯唯諾諾道:“小人只看出這是普通的皮外傷,理應(yīng)臥床半月即可康復(fù)。至于病人為何昏迷不醒,小人醫(yī)術(shù)不精,實在無法為狼王解惑。”牧錚心下不甘,追問道:“當(dāng)真不知?你想要什么賞賜,直接告訴本王?!?/br>絳閭想要的,只怕牧錚不愿意給。躺在床上那美人的傷情并無礙于性命,只不過翼骨受損,恐怕這一生再難以幻化出羽翅了。但既然狼王和大妃都只把他當(dāng)作是普通的人族,那便如此將錯就錯也好,少惹些是非,才方便于他今后行事。絳閭苦笑道:“小人當(dāng)真不知。但是請狼王放心,只要悉心調(diào)養(yǎng)著,兩三日內(nèi)病人定將恢復(fù)神志?!?/br>此言與老御醫(yī)先前所說一致。確定流羽性命無礙之后,牧錚緊繃了四天一觸即發(fā)的神經(jīng)終于松了下來。他已經(jīng)熬了兩個日夜沒有合眼,此時陡然覺得身心俱疲,扶著床沿緩緩坐到流羽的身旁,小心將錦被重新蓋好掖緊。流羽半張臉埋在枕頭里,露在外面的半張臉蒼白失色,眼角蒙著一層晶潤的水色。牧錚伸出一指,將掛在他睫毛上的一縷青絲撥開,失神地打量著男子昏迷的神態(tài)。毫清尾細(xì)的眉輕輕皺著,流羽似乎在夢里仍能感受到疼痛;清醒著的牧錚,除卻背后的一片灼燙之外,胸口則像是被人釘了一枚釘子,鉆心噬骨。“都退下吧。”他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流羽,低聲道。“王上……”“都退下!”眾人的腳步聲窸窸窣窣地退去,暖閣中只剩下床畔的兩人,一昏、一醒。牧錚著了迷一般望著那憔悴失色的半張側(cè)臉,緩緩俯下上身,雙手撐在那人的頭側(cè):“你究竟有什么好?”自然,是千百萬種的好。他美麗的鳥兒,會畫,會詩,擅琴,擅語。待人愛恨分明,一派天真卻亦懂得察言觀色,對上對下皆一視同仁。寒且自處,寵亦不恃,縱然在牧珊手上受盡了苦頭,也不曾與他有怨恨之語。更有玲瓏心竅,兩次三番救他于危難之間,解他蠱蟲之毒,成他狼族威名。人族皇帝怕是真做了漢元帝,才會把如此國色天香、舉世無雙的人物送到番邦異族和親;也便是這般好,才會引得那鴉族三殿下甘愿以身試險來和他搶。想要查出流羽和落翎是否果真有所勾結(jié),并不是難事。他只在那夜之后花了半天的工夫,便將鴉族潛伏在禁衛(wèi)軍的眼線和埋伏在王城中樁子抓了個干凈,嚴(yán)刑審訊之后便還了流羽的清白。那日暖閣外石階下,流羽說的不錯,他不可能知道狼王會一怒之下令禁衛(wèi)軍搜城,便不會借此助落翎脫身。然則那時的牧錚已經(jīng)失去了平日的冷靜,他只要想到流羽有萬分之一和落翎狼狽為jian的可能,后背肩胛上的圖騰便像烈火焚身一般的痛。這世間之事多半便是如此荒唐。他越想將自己的鳥兒藏起來,便有越多的人要和他搶;他想要將流羽捧在手心中呵護,傷害流羽最深的人卻是他自己。時至今日,若再說流羽不過是那藍(lán)衣女子的替身,便是他自己也不敢信了。他并非不知道,記憶是會騙人的東西,得不到的月光照著往昔,才令他看不見眼前人的好。幽微的寒香自那深陷的頸窩間飄散,仿佛在召喚著他靠近。牧錚垂下頭,若癮君子一般在白皙的頸側(cè)抽動著鼻翼,抓緊了繡單的手指微微抽搐著,下意識便想要捏住這段脖子盡情舔舐。令人上癮的寒香有初雪和早櫻的韻腳,又怎么能稱之為寒香?明明便是他一個人的春`藥。然而這香氣太淡了,時斷時續(xù),就像躺在床上的人一般虛弱;跪伏在他身上的狼王卻如矢在弦,緊弓的狼背蓄勢待發(fā)。血管中焦躁的欲望愈演愈烈,牧錚漸漸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攥住了被角向下拉去,以近乎虔誠的姿勢吻著本應(yīng)印有狼首圖騰的瑩白肩胛——這人本該就是他的。他曾說這標(biāo)記是自己的施舍。可如今看來,流羽才是上天彌補他錯失一生摯愛的施舍。尚存的一絲理智告誡牧錚只能點到為止,他皺緊了眉,攥著被角的手因為極盡的克制微微發(fā)抖,不敢再越雷池半步。身下的人支離破碎,皆是拜他所賜。若此時再傷了流羽,便一切都完了。仿佛被他不厭其煩的親吻所驚擾,暴露在早春冰涼空氣里的赤裸肩背微微一縮,流羽在昏迷中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嚶嚀。牧錚頓時如遭雷劈。他恨不得自己剛剛聾了聽錯了,又害怕自己當(dāng)真是聽錯了其中的繾綣依戀之意。為何不恐懼?為何不怨恨?拿慣了刀槍劍戟的手顫抖著,用食指的背面小心擦過那人的臉頰。一顆淚珠從深刻的眼角滑落,砸在錦繡堆里,暈濕了燙金朱紅。“牧錚,”天真的人兀自在疼痛中掙扎著,向始作俑者發(fā)出無助的求救,“疼……”牧錚,疼。一滴淚,鑿穿了他牢不可破的鐵壁銅墻,孤冷寡情的九五之尊。作者有話說“老御醫(yī)”第一次出現(xiàn)在【第08章折辱】;“巫醫(yī)族”參見【第07章圖騰】第二卷最后一章,弱弱地求一發(fā)好評和魚糧 ̄ω ̄=但無論如何都愛你們,哈特第二十章巫醫(yī)(下)雖然那巫醫(yī)族人未能幫上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