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倒少了，跟老頭兒平常做飯偏素淡的風(fēng)格不太像。

當(dāng)然味道還是挺好的，謝忱咽下最后一口面，點(diǎn)點(diǎn)頭說：“很好吃，謝謝周伯?！?/br>
周柏笑他太客氣，隨口扯了幾句皮，問他眼睛還疼不疼。

“不疼?！敝x忱說，“昨晚有些酸脹，今早起來就好了?！?/br>
“嗯?！敝馨乜戳怂粫?，“那把布條摘下來吧?！?/br>
謝忱指尖動了動，像是不確定，轉(zhuǎn)頭又問了一遍：“真的……可以摘了？”

“可以可以?！敝馨卣f，“你不想摘嗎？”

謝忱抿著唇，半晌才輕輕搖頭。

他自然是想摘的。

只不過希望摘下來的時候，能最先看見他想了三年的人。

……已經(jīng)三年了啊。

那個人還會回來嗎？

“沒事的，別太緊張?！敝馨毓膭畹溃叭f一沒好也還能再治的，摘下來看看吧?！?/br>
謝忱沉默地坐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抬手解開綁在腦后的結(jié)。

布條緩緩落下。

擋在眼前的漆黑頓時亮堂起來，他有些難受地瞇著眼，等適應(yīng)光線才一點(diǎn)點(diǎn)睜開。

入目所見是一碗飄著蔥花的湯水，然后是筷子，然后是一張深褐色的圓木桌。

還有坐在桌前的兩個人。

右邊一位滿臉皺紋的應(yīng)該是周伯，左邊這位身材高大、微低著頭的……是誰？

謝忱愣愣地張大眼，臉上露出幾分茫然。

“哎，裝什么慫?！敝馨卦诘紫迈吡巳艘荒_，“還不快介紹自己?！?/br>
謝忱忽然有些緊張，捏緊的手心滲出些汗。

他看見那人抬起頭，露出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那張不曾親眼見過，卻被他用指尖描摹過千百遍，早已熟記于心的臉。

“謝忱?！?/br>
記憶中的聲音也終于在耳邊響起。

帶著笑意的。

“我回來了?！?/br>
怎么會這樣！還沒開始虐就回來了?。ㄎ也还芟抡乱屝〕吏[個小別扭嘻嘻

[十八]

老頭兒識趣地起身離開，順道將巴在門邊看熱鬧的阿笙也拎走了，給兩人騰出說話的地方。

謝忱仍舊定定地看著蕭珩，看著那張被無數(shù)人夸過英氣俊朗的臉，只覺得似乎瘦了些，眼里隱約透著血絲，下巴冒了一層短短的青茬，滿臉掩不住的疲憊神色……也不知是不是連夜趕路來的。

哎。

他好沒出息。

這個人音訊全無地走了那么久，見到第一眼卻還是忍不住心疼。

“你……”

兩人異口同聲地開口，卻又像是近鄉(xiāng)情怯，誰都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過了半晌，最后還是蕭珩先鼓起勇氣，拖著凳子坐到謝忱的身旁，在那兩道蒙著水霧的目光里伸出手臂，將人輕輕摟到了懷里。

兩年多啊。

他想著盼著兩年多的人，終于能夠回到他身邊了。

真好。

蕭珩用力抱緊埋在他胸膛哭的謝忱。

這回他再也不會放手了。

然而重逢的溫情畫面未能持續(xù)多久，很快就被去而復(fù)返的周柏厲聲打破。

“干什么呢這是？??？”老頭兒拉開他倆一看，氣得劈頭沖著蕭珩罵，“小忱才剛治好，你一回來就惹他哭，是想讓他哭壞這雙眼嗎？”

蕭珩當(dāng)然沒有想，但老頭兒也不是來聽他解釋的，拽著謝忱起來就走，邊勸他別哭邊揚(yáng)聲叫阿笙準(zhǔn)備敷藥。

這一折騰又費(fèi)了兩個時辰，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再出來，謝忱的眼上又蒙了一層白布。

“怎么回事？”蕭珩看見他這模樣，擔(dān)心得險些摔了手里的菜，“不是說治好了嗎？”

“周爺爺說要養(yǎng)著，每日最多只能看一個時辰，等習(xí)慣了再加長?！卑Ⅲ弦黄ü勺谥x忱的旁邊，招招手讓蕭珩把菜放下，“快點(diǎn)，我還得給小忱哥哥夾菜?！?/br>
蕭珩：“……”

兩年多沒見了這小屁孩兒還是這么討厭。

于是阿笙剛看著菜放到桌上，還沒伸筷子就被蕭珩提著后衣領(lǐng)丟到旁邊一個位置，并大喇喇占走了他原本坐的凳子。

阿笙：？？？

才回來一天就這么囂張，往后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你別欺負(fù)阿笙?！敝x忱許是心情不錯，嘴角微微帶著笑，“誰夾菜不一樣啊，你不在時都是他給我夾的?！?/br>
這話說著溫和，話里那意思卻像根刺兒一樣，狠狠扎了蕭珩一下。

……也怪他自己。

走了那么久啊，連一封書信都沒寄回來過，換作姑娘家早就嫁人生子了，誰還會在這里等他回來？

蕭珩擱下筷子，把謝忱放在膝蓋上的手抓過來，緊緊握在掌心。

謝忱疑惑地轉(zhuǎn)過頭，聽見蕭珩語氣很低道：“對不起?！?/br>
他說對不起。

以后我都陪著你，再也不會走了。

謝忱愣了愣，隨即想起阿笙還在旁邊瞧著，連忙把手抽回來，小聲說：“快吃飯吧，別鬧了?！?/br>
說完正好周柏也端著菜過來了，看見蕭珩跟個二愣子似的坐著，就把人支了出去盛飯。等他再回來的時候，謝忱左右兩個位置已經(jīng)被爺孫倆給占了，都爭搶著給中間的人夾菜。

蕭珩停在門前望了許久，飯桌上有說有笑和樂融融的場景分明很溫馨，他心里卻格外不是滋味，總有種被擋在了外頭的疏遠(yuǎn)感。

可這又能怪誰呢？

蕭珩自嘲地?fù)u搖頭，走過去把盛好的飯分給三個人，然后坐到了謝忱對面。

為著這事，蕭珩幾乎一整個下午都圍在謝忱身邊轉(zhuǎn)，謝忱去哪兒他去哪兒，謝忱干什么他也跟著干什么，謝忱怕他太累讓他進(jìn)屋歇會兒，他反倒問謝忱是不是生氣了。

謝忱無奈地笑了笑，說我沒生氣呀，你能回來我就很高興了，真的。

蕭珩看著他把手抽出去，看著他背對自己蹲下整理醫(yī)書，再沒跟他說過話，不知該如何相信這句高興。

晚上老頭兒和阿笙睡一屋，蕭珩和謝忱一起回后院睡。

因著謝忱今日的態(tài)度，蕭珩心里其實有些忐忑，怕謝忱趕他去外間打地鋪。

所幸擔(dān)心的事并沒有發(fā)生，等到蕭珩躺上床后，謝忱才披著一件外袍走過來，吹熄了燭燈，摸索著爬到床榻靠墻的那一邊躺下。

天冷得厲害，謝忱特地備了兩張厚棉被，裹著自己那張面朝墻側(cè)躺著，快睡著的時候聽見身后窸窸窣窣傳來聲響，很快被子便掀開了些，貼上來一個寬厚溫暖的胸膛。

又沒寫到想寫的地方！下章繼續(xù)！

[十九]

謝忱在黑暗中睜開眼，低頭的時候下巴碰到了橫在自己胸前的手臂，不由捏緊被褥問了一句：“要……要做嗎？”

蕭珩愣了愣，他原本沒這個意思的，只是覺得謝忱離他很遠(yuǎn)，想把人抱過來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