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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舒夭紹兮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7

分卷閱讀7

    盯著走近的身影。

楚思溫摸了摸他的臉,笑道:“餓了么?”

夭紹下意識地搖搖頭,然后又點點頭。他跟著楚思溫往外走,當踏出衛(wèi)府門檻的那一刻,他忽然如釋重負。

他的公子終于回來了。

第六章

夭紹再次朝屏風(fēng)的方向望去,屏風(fēng)后霧氣繞繞,卻什么聲音都沒有。他擔(dān)憂地向前一步,當聽見突兀的一聲“夭紹”,他幾乎迫不及待地繞過屏風(fēng)。

氤氳的水霧后,楚思溫倚著浴桶,黏在臉龐的發(fā)絲滴著水,就像不該存在的淚珠。他側(cè)過臉,手臂跨過桶邊,肩頭的水順著皮膚的曲線,滴溜溜地往下滑——滑過他纖長的指尖。

“夭紹。”他再次低聲喚道。

夭紹跪在桶邊,額頭貼上濕潤的手指。楚思溫的指腹畫過他的眉毛,走過他的鼻尖,停在他的耳鬢。楚思溫讓他站起來彎下/身,然后手臂緊緊地環(huán)住他的肩膀,顫抖地呼吸來自夭紹身上的氣息。

夭紹虛虛地搭著楚思溫的肩頭,心里空空落落的,覺得很難過。

過了很久,夭紹替楚思溫套上衣裳,手指撫過一縷縷青絲。

“夭紹,一會兒把桌面的那瓶東西交給衛(wèi)東須?!背紲睾鋈徽f。

夭紹繞過屏風(fēng),拿起桌面的瓷瓶端詳。他拔開木塞,只見瓶內(nèi)裝著一顆棕色藥丸。

“公子,這不是‘一炷’嗎?”他重新堵上木塞,困惑地問。

“一炷”是楚思溫曾經(jīng)研制出的一種毒藥,融入水中無味無色,毒性不強,可若中毒之人在一炷香之后未得到救治,毒性便會滲入肺腑一命嗚呼。

“嗯,你把它給衛(wèi)東須——就是衛(wèi)大人,他明白什么意思。”楚思溫從屏風(fēng)后出來,坐到桌邊。他沉默了會兒,又道:“你順便替我向他拿回一樣?xùn)|西?!?/br>
夭紹記下楚思溫的叮囑,收好瓷瓶。他轉(zhuǎn)身展開一襲外衣,輕輕地披在楚思溫肩上,初春最怕倒春寒,切莫著涼了好。

“公子,只需要交給衛(wèi)大人便可?那他的家人呢?”他仍清晰地記得此行的目的。

“不用管,不要驚動其余人。”楚思溫拿起剪子,剪去半截?zé)粜荆澳愕綍r候守著,一炷香后再離開?!?/br>
已是戌時,唯有更夫提著鑼鼓在坊間徘徊,一聲疊一聲的“咚!咚!”,一直綿延至云霄。衛(wèi)府的守衛(wèi)不多,夭紹輕而易舉地在祠堂里尋到了衛(wèi)東須。他左右環(huán)顧,確定這里唯有衛(wèi)東須一人,才從黑暗處現(xiàn)身。

盞盞蠟燭明明滅滅地閃爍著,如點點星光,照亮著冰冷的祠堂。衛(wèi)東須跪在蒲墊上,額頭伏地,似在祈禱。直到夭紹離他三步之遙,他才緩慢地站起身。

“今日重見寧兒時,我便知終有這么一刻。”衛(wèi)東須看向夭紹,神情隱沒在黯淡的灰色里,“我與他父親曾是同窗,亦是交好的摯友,他本無意參與朝廷內(nèi)亂,是我向宇王力薦他。后來,他深入泥淖,我本可以拉他一把,卻袖手旁觀。我從未愧對衛(wèi)家祖先,卻愧對友人?!?/br>
衛(wèi)東須走近夭紹,臉色慘白,神色頹靡。他安靜了半晌,忽然雙膝著地,絕望地乞求:

“只望寧兒念在曾經(jīng)兩家的交情上,放衛(wèi)某的家人一條生路……衛(wèi)某來世定結(jié)草銜環(huán)!”

夭紹退開兩步,把帶來的瓷瓶放在地上。他冷漠地盯著衛(wèi)東須佝僂的脊背,手有意無意地撫摸劍柄的佩飾。

他說:“衛(wèi)大人,吞了瓶子里的毒藥后,你還剩下一炷香的時間,這已是我公子最大的寬容。”

“公子還說,他不需要任何感恩戴德,從此以后,常家與衛(wèi)家再無瓜葛,入了黃泉便是兩不相欠了。”頓了頓,夭紹繼續(xù)說,“我已替公子拿回了信物,衛(wèi)大人這一炷香請便吧?!?/br>
言罷,他轉(zhuǎn)身離開了祠堂,重新隱沒在黑暗里??粗l(wèi)東須顫抖著吞下毒藥,看著他對著沉睡的發(fā)妻哭泣,再看著他點燈寫下遺書。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更夫再次敲起鑼鼓,來自胸膛的聲音配著咚咚響聲,震得人慌亂。

夭紹看著時間差不多,正準備離開時,卻見衛(wèi)東須扶著門,跨出門檻。他聽見衛(wèi)東須虛弱地喚自己,他避免多出事端,便未再次出現(xiàn)。

衛(wèi)東須把手上的信封放在地上,等了半晌,方才步履蹣跚地回去寢室。燈滅了,四周回歸到一片死靜。

夭紹撿起了地上的那封信,最后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毫不猶豫地離開衛(wèi)府?;蛟S,到了天曉時候,衛(wèi)府的屋檐上會掛著段段白綾。

夭紹匆匆回到客棧,發(fā)現(xiàn)楚思溫站在窗邊,對著原處的灰茫茫兀自出神。他安靜地守在楚思溫身后,直到楚思溫轉(zhuǎn)過身來,才走上前去。

“公子,東西我?guī)Щ貋砹?。?/br>
他小心翼翼地從衣襟里掏出一塊翡翠,翡翠上刻著“?!弊?,儼然是常家的象征物。楚思溫接了過來,拇指感受著翡翠上面的凹凸不平。

楚思溫緘默不語地躺上雕花床,朝夭紹招了招手。夭紹解下外衣,自然而然地也臥進被褥之中。楚思溫伸手抱住他,若有所思地盯著掌心的翡翠。

“衛(wèi)東須與我父親曾是摯友,從小我便認識他了。當初宇王和襄王爭權(quán),我父與衛(wèi)東須是宇王一黨,襄王為削減宇王的勢力,便算計誣陷其中的官員,包括我父。我父當時剛升為三品官,腳跟還沒站穩(wěn),哪有什么招?一棒子打下來,鋃鐺入獄,判刑流放。”

夭紹聽著楚思溫緩慢地敘說當年往事,他從來都不知楚思溫的過去,也無意探究楚思溫的想法。他只知楚思溫以前肯定很難過,如今也很悲傷。他搭著楚思溫的背,模仿著楚思溫曾經(jīng)的動作,輕輕地安撫著。

“我母親把我托付給了師父,為了掩埋我的身世,甚至在族譜上除去我的名?!背紲氐穆曇粼絹碓降?,似融進黑夜的灰茫茫里,“母親與家姊被賣為官妓,她們不堪恥辱,在父親流放的次日自縊。而我也再無父親的音信,或許已經(jīng)死在哪個荒山野嶺了吧?!?/br>
夭紹用臉蹭了蹭楚思溫,他嘴拙,不知該如何安慰此刻的楚思溫,唯有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楚思溫——他還有自己。

楚思溫捏起夭紹的下巴,情愫藏在深邃的眼眸里。夭紹看見自己的臉在他的目光里出現(xiàn),變得很小很小,好似塵埃般小。不知為何,他驀地覺得脊背發(fā)涼,情不自禁往后縮。

“我總想,還不如我也一起死了,何必茍活?!背紲負P起一抹笑,“可我又想,反正都是一縷孤魂,倒不如不管不顧,用余生快意恩仇。”

楚思溫捏得夭紹疼了,他微不可察地擰起眉頭,艱難地動了動嘴唇:

“公子,您還有我?!?/br>
楚思溫闔上了眼,松開對夭紹的桎梏。再睜眼時,仿佛那短暫的陰狠只是一場夢。他再次把夭紹抱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