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
擺在碟上。他拿了雙筷子夾起其中一塊,放到夭紹的嘴邊。“馬不停蹄地回來,先墊墊肚子。”楚思溫說。夭紹聽話地含住小巧的桂花糕,嘴巴頓時被塞得滿滿的,想說什么卻沒了空閑。楚思溫慢條斯理地品嘗著桂花糕,細細密密的甜沁入舌尖,始終與記憶里的滋味缺了些距離。他吃了一塊便停下竹筷,緩慢地闔上食盒。夭紹看著楚思溫的動作,心里雖惴惴不安,卻不敢出聲。“晚間不適合吃太多甜食,這些留著明日罷?!逼?,楚思溫對他道。他怔了怔,知公子不是因糕點不合口味而??冢屈c陰郁頓時煙消云散,眉開眼笑地連連點頭。夭紹替楚思溫收拾幾案上的書卷,無意中發(fā)現(xiàn)堆積在案下的木材,有好些已被雕琢成形,看著像人類的四肢。他思考半晌,蹲下/身子把木材整整齊齊地堆砌好,收進平時裝木材的箱子里。他聽見卷簾被掀起的窸窣聲,轉頭問:“公子,您又要做新的傀儡么?”楚思溫順著夭紹的目光望去,便知事情的起因,調侃道:“擔心我?”“公子……傀儡需您的內力才能驅使,如今莊里的傀儡已經(jīng)夠用了,您沒必要再耗費更多的內力?!必步B擰起眉,把內心的擔憂說得一清二楚,“您這些年身體大不如前,我也知尤公子會送些藥材過來,您若有個好歹……”楚思溫抬起手,拇指撫摸他的耳鬢。他垂下眼瞼,輕輕地蹭那溫暖的掌心。他的心揪著揪著,難受極了,比在水里窒息時更加難受。“那是尤昶拿過來的,讓我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改進的地方?!?/br>“尤公子來過了?”“嗯,年初一來的?!?/br>夭紹后知后覺地為剛才的話感到羞愧,低著頭不敢望楚思溫。意料之中又得到一個“傻子”的調侃,他開心地笑了。他小時候是個真正的傻子,但作為“傻子”的記憶已經(jīng)非常模糊,只依稀記得,楚思溫抱著從夢魘里醒來的他,溫柔又無奈地喚:“你這個傻子?!?/br>就寢前,夭紹替楚思溫寬衣。等楚思溫讓他可以出去時,他終于想起了兩日前的事情。聽了他的話,楚思溫沉吟良久,淡淡地問:“她喚你‘六少爺’?”“是?!必步B說,“她應只是個普通的婦人,卻不知為何一口咬定我是她口中的人?!?/br>“那你想知道原因嗎?”楚思溫又問。夭紹在歸來時的路上已經(jīng)思考過這個問題,老實地回答:“想,因為我擔心會對公子您不利?!?/br>楚思溫回過頭,黝黑的眼眸安靜地凝視著他。“那便去看看吧。你……”他頓了頓說,“一切隨心便罷?!?/br>“嗯?!?/br>夭紹不疑有他,解開楚思溫的發(fā)帶,手指在縷縷青絲間流連忘返。他琢磨著一會兒洗腳的水里放些果皮,聽尤公子說,這法子驅寒十分有效。第二章西柳鎮(zhèn)北邊的人家不多,夭紹很快就找到了婦人所居住的小院。他叩了叩門卻未聽見小院內的聲音,估摸著人不在里面,便干脆坐在院墻外的石頭上等待。其實按照習慣,他本應直接翻墻進去,但這兒挨家挨戶的,沒必要惹麻煩。夭紹的一襲墨色窄袖衫雖樣式樸素,但布料上佳,與鎮(zhèn)民的粗布麻衣大相徑庭,乍一看就是外鄉(xiāng)人,路過的鎮(zhèn)民都不由地向他投來好奇的目光。他自己倒不甚在意,一會兒順順馬鬃,一會兒摸摸佩劍的翡翠佩飾。翡翠呈透亮的青蔥,鏤著彎彎鉤月與層層蘭草。這是他弱冠時,楚思溫贈予他的禮物,每一道柔美的弧線皆出自楚思溫之手。楚思溫曾贈過他不少東西,可沒有一樣能像這個佩飾那般珍貴。那上面殘留著楚思溫的氣息,仿佛他的公子就伴在身側。“六少爺?”隨著不遠處一聲不確定的叫喚,夭紹站了起身,禮貌且疏遠地拱手。他還記得這位婦人的稱呼——李嬤嬤,應是這個。院墻里是普通農戶的居所,小小的院子里遍地落葉,風一吹便揚起一片灰黃。屋內擺設簡陋,卻也一應俱全,夭紹還注意到墻上掛著一幅女子游園的水墨畫,邊角已有些泛黃。楚思溫擅長字畫,夭紹時常在他身邊打轉,雖不懂得精髓,卻也耳濡目染。這幅畫應是出自大家之手,寥寥幾筆便把女子端莊的身姿勾勒得栩栩如生,眉眼含笑,映照艷麗的芍藥。李嬤嬤端著糕點進屋,見夭紹盯著水墨畫出神,忽然間眼角泛淚。夭紹不明就里,看了眼婦人便又觀察墻上的畫。“六少爺,那就是夫人,您、您還記得么?”李嬤嬤哽咽著道。“不記得。”夭紹已經(jīng)不再辯解自己的身份,因為無論他說多少遍,李嬤嬤都不會承認。他注意到李嬤嬤擺上桌的頂皮酥。他曾與楚思溫在京城里嘗過,但口味實屬一般。李嬤嬤往夭紹的方向推了推那碟頂皮酥,語氣里帶著陌生的親昵:“六少爺,這是您最喜歡的果餡頂皮酥,以前您總是拗著夫人親自做,但如今是再也吃不上了……老奴在見到少爺您后,便回來照著夫人的法子做了些。您嘗嘗?”“不用了?!必步B毫不猶豫地拒絕,“我過來是想問你一些事情的。”即使看見婦人的神情變得愈發(fā)愁苦,但他沒有多余的心情考量其他人的想法。李嬤嬤輕輕地嘆了聲:“六少爺能來找老奴,老奴已經(jīng)十分高興。您想問些什么?老奴定知無不言?!?/br>夭紹觀察著婦人的一舉一動,問道:“你為何認定我是‘六少爺’?你口中的‘六少爺’又是何身份?”“六少爺……老奴是您小時候的奶媽子,看著您從牙牙學語的襁褓到幼學之年,您容貌再變,我也絕不會認錯!”李嬤嬤緊緊地握著手帕,激動地說,“您可是殷家的六少爺呀!是我家小姐的親骨rou啊!”夭紹從未想過李嬤嬤會如此反應,下意識地把手搭在佩劍上。一股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仿佛他也置身于李嬤嬤的情緒里,帶著懷念和惆悵。他此刻極想念楚思溫——只要楚思溫在,他便不再懼怕心底的不安。“你說的‘六少爺’叫什么?他的母親又是誰?”李嬤嬤捂著臉,嗓音模糊不清,但夭紹還是聽清了:“您名為‘可留’,夫人是戚家獨女戚余容。”夭紹久久未語,把佩劍的玉墜攥進掌心,用皮膚感受上面凹凸的紋路。有那么一瞬間,好似有道溫婉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如涓涓流水淌過他越發(fā)不安的心靈。既不熟悉,也不陌生,他分不清究竟什么才是虛幻,什么才是真實。他從來不善于思考,所以他更不會深究其中的緣由。公子肯定知道為什么——無論何時,夭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