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走開。檀誼沉看了我一眼，把手抽了出去，他道：“我回去了?！?/br>
我當(dāng)然十分不愿意他就這樣走了，可是，也不能不同意。我頓了一頓，道：“我陪你出去。”

檀誼沉沒有拒絕。大哥倒也沒有出來阻止。我跟著檀誼沉走出客廳，前面不遠(yuǎn)，就看見二姐等在那里。她看我們一齊出來，臉上神氣不變。要不是她在這里，我一定馬上把檀誼沉抱住了，不然，總覺得心不定。我只裝作她不在，向檀誼沉要求：“回去之后，你要打電話給我?！?/br>
檀誼沉點了點頭。他抬手看表，道：“有點晚了，不過還是要吃點東西?！?/br>
我一聽，不禁笑了。我看看他，又道：“明天我就回去了。你不要擔(dān)心，大媽他們，他們只是嚇了一跳，我會好好對他們說清楚。你要記住，我是絕不會和你分開的?！?/br>
檀誼沉看著我，他輕聲地道：“我記住了。”

我感到忍不住，就要上前抱住了檀誼沉。目光越過他往前看去，二姐還是眼睜睜地瞧著我們這里。我想要不顧一切，但是也不能不猶豫。要是在二姐面前吻他，恐怕對她太過刺激。我只好緊緊地拉住了檀誼沉的手，直到不得不才松開。傭人拿來了他的大衣圍巾，他穿起來，看了我一眼，便跟著二姐走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重回到客廳去。

大哥馬上看來，他從沙發(fā)站起來：“我以為你真的跟著他走了?！?/br>
我道：“他不答應(yīng)?！?/br>
大哥聽了，仿佛堵住了一口氣。他臉色鐵青，哼了一哼。我看看他，嘆了口氣：“大哥——”

大哥立刻道：“不可能?！?/br>
我道：“我什么也還沒有說呢?！?/br>
大哥道：“你要說的也只有你們的事，不可能?！?/br>
我頓了一頓，低下口氣：“大哥，我們感情很深了，我心里也只認(rèn)定他，我想不到除了他，我還可以和誰過一輩子?！?/br>
大哥看著我，隱隱地嘆氣，那面容倒又嚴(yán)肅起來。他道：“我知道，你們相處也有一段時間，突然叫你們分開，一時也很難做到，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對他的好感，是你們本身具有血緣的關(guān)系？就像是你對安東尼那樣子。所以你見到他，才會格外喜歡，主要是因為他也是你二姐的兒子?！?/br>
我看著大哥，道：“我從來不會想要跟安東尼上床。”

大哥臉色馬上一沉。我接著道：“我很清楚我對他是什么樣子的，我喜歡他，我愛他。我不能跟他分開，我會受不了?！?/br>
大哥道：“你不用擔(dān)心，你跟他分開，很快你就會忘記他，你會重新喜歡上別人的?！?/br>
我正色地道：“我不行。”

大哥瞪大眼，道：“你不要這樣冥頑不靈！”

我道：“大哥?！?/br>
大哥皺起眉：“夠了，我不想聽了?！本娃D(zhuǎn)身走開。一個傭人輕手輕腳地湊上去問他預(yù)備何時開飯。他頓住腳，道：“吃不下了！”

我看著大哥的背影遠(yuǎn)去，往沙發(fā)一坐，可是感到渾渾噩噩，也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不知道過了多久，女傭悄悄地進(jìn)來收拾桌上的茶杯。我這才回過神，想了一想，重振作心情，便問道：“有沒有給我大媽送吃的過去？”

女傭道：“管家送了，但是夫人不肯開門，也不吃?！?/br>
我站起身來，道：“重新備一份吃的來，我親自拿去?！?/br>
過了一會兒，荃姐捧著一只托盤來，上頭放了餐食。我端了過來，聽著她道：“子樵少爺，夫人剛剛又頭痛了，您不要著急，好好地說話?！?/br>
我看了她一眼，微微點了個頭，沒說什么，就端了托盤上樓。大媽的房間在二樓，我上前敲了敲門，開口：“大媽，是我，子樵。”

等了半天，也不見回應(yīng)。我再敲了兩下，道：“我進(jìn)去了?！本烷_了門。

這房間隔成內(nèi)外兩邊，大媽就待在外頭的起居間，她斜靠在沙發(fā)上，手支在扶手上扶住了頭。屋里吊掛的水晶燈黃澄澄的光照在她的面龐，白膩的皮膚看上去更飽滿，但是那眉心緊蹙，緊閉著眼，憂心忡忡似的樣子，倒顯出鬢邊蔥白的發(fā)絲。她長年保養(yǎng)得宜，然而，她確實有了年紀(jì)；突然我心里十分愧疚，自己這樣大的人了，還要拂逆她的話，惹她不高興。

可是有的話，也還是不能不說。我走過去，把托盤放到桌子上，坐在她旁邊：“大媽，您對我盡管生氣不要緊，但是您不能不吃飯，為我氣壞了身體，多不劃算?！?/br>
大媽還是閉眼，不吭一聲。她用手指輕輕地按著額角。

我道：“大媽，您的頭又痛了？”

大媽終于抬起眼皮來，她忽開口：“你去開柜子的抽屜，里頭有藥?！?/br>
我聽見她說話，心頭微微松開，馬上站了起來。一面聽見她道：“在左邊數(shù)來第三個……”

我忙道：“我曉得?！?/br>
大媽便不作聲，等我拿來了，她又道：“給我倒杯水來?！?/br>
我立刻倒來了一杯水，就放到桌子上，又去扶她坐正起來。我把水杯給她，道：“大媽，先吃點東西再吃藥吧，不然傷胃?！?/br>
大媽喝了一口水，不理會，就要取起藥片。我連忙攔住了：“大媽——”

大媽瞥來一眼，實在地嘆了口氣。她放下杯子，道：“他走了？”

我點點頭。大媽道：“你mama她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我頓了一頓，一時不知道怎樣回答：“大媽……”

大媽卻道：“其實她暗示過我了，是我看不懂。她說，你在交往的人，有點出人意料，我問她是誰，她又不說，只告訴我不是新聞上的人物。她還說，她不會反對?！?/br>
她淡淡地道：“我不會怪她不老實說，我也明白她的心情，做人母親，怎樣不希望孩子快樂幸福。”便看住我，停了一停：“你雖然不是我生的，但是，我始終也把你當(dāng)作自己的孩子疼愛，我跟你母親一樣，都希望你身邊有人照顧，以后我們都走了，你才不會孤獨一個人。”

她把我看?。骸翱墒?，不可以是他。他是你二姐的兒子，你是他的舅舅，永遠(yuǎn)不會變的關(guān)系，讓外頭的人知道了的話，不曉得會說成什么樣子，我這樣大年紀(jì)，無所謂了，但是，你們呢？你們還要怎么在外面做人做事？他們會怎么看你們？這是luanlun。”

我心里涌上一些情緒，又苦又酸，又感到一陣掙扎的痛苦。全堵在了胸口，在那里翻攪著，什么也說不出來。我不想使大媽傷心，可是，我也不可能與檀誼沉分開。我輕吐了口氣，大媽忽按住了我的手背，預(yù)備要說的話又吞了回去。

大媽道：“你要好好想想，就算你現(xiàn)在不在意，但是那些話，會跟著你一輩子，不管你到哪里去，大家都會知道，你和你自己的外甥在一起。”她拍拍我的手背：“我并不是為了他著想，比起他，你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你是我的孩子。”

我看著她，半天才道：“大媽說的我都明白，可是，不管我和他有沒有在一起，外面的人不管怎樣都會對我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