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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住。其實這些話也并不算怎樣驚世駭俗。他說的沒錯,他祖父母年紀大了,在這個家又能夠作主多少年?只怕他們現(xiàn)在表面上不管,背地里動手腳。我脫口:“要是他們不想等到以后??”檀誼沉道:“就算他們現(xiàn)在有打算做些什么,也完全不會有任何改變。”他說話時,那眼睛里仿佛有隱隱的柔光投進我的心上,就覺得心口一熱,心又跳得厲害。我不禁屏氣,耳朵里聽見他道:“不論他們要在哪個時候做出哪些事,我們當然還會在一起?!?/br>他停了一停,放輕語氣:“難道不是?”我馬上道:“是的,當然!”整個的激動,也顧不得在走廊上,立刻湊上去抱著他。我緊靠在他身上:“你要知道,從今以后我只跟你在一起!不論怎么樣,我都不答應(yīng)分開?!?/br>檀誼沉沒有出聲,兩只手放到我的背上,把我摟住了。他俯下頭,在我耳邊道:“我的事,我自己決定,你要記得了。”我抬起頭來,戀戀地把他看了又看。我對他一笑。檀誼沉靜靜地看著我。他松開了手,略偏過頭去,在他背后那窗外的云霧散開來了,天邊泄出微微一束陽光。他掉回來,道:“天氣終于好起來了?!?/br>我看著他那平淡神氣里的變化,再也忍不住,湊上去吻住了他。下午那時候檀家主要請的客人是童家夫婦與他們的二女兒。童二小姐童馨在明年即將跟檀壹文完婚,檀則盛夫婦問過兩老意見,趁著假期,請他們一家人來玩。兩家人在圣誕節(jié)后也要一齊前往檀家在巴斯的房子渡假。除去檀家兩老,檀誼沉并不去。他父親檀則茗也不會去,他父親甚至走了。雖然他臨走前,說過他還會待在倫敦的公寓幾天,但檀誼沉告訴我,他父親也有可能改變主意,與他的女友一塊到瑞士去滑雪。他父親現(xiàn)在的女友小了他二十幾歲,是個律師,離過婚,與前夫之間沒有孩子。她的前夫是他父親私下造船事業(yè)的合伙人。檀女士與她的丈夫倒也沒有打算去巴斯。她的丈夫亞伯姓孫,倒沒有中文名字。孫家雖然也是華僑,但是過來得更早,他們一家人根居在曼徹斯特。孫先生父母與檀老爺子是舊友,在一次老友重逢的時候,孫先生也在場,他父母把他薦給檀老爺子認識。喝茶的時候,檀女士夫妻提到他們吃過晚飯就不待下去了。本來他們打算更早走的,因為童家的人來了,不得不多留一會兒。檀女士與她的大哥大嫂關(guān)系還好,平日維持一定的交往,檀壹文也是她的侄子,他即將結(jié)婚,她自然祝福,不過她與童家倒沒必要特地熱絡(luò)起來。她不愿午茶時間也要陪著他們,就拉了她的丈夫,另在一間起居室吃茶。檀女士與她的丈夫請我和檀誼沉之后去他們新裝潢好的房子住幾天。她道:“我們到時候一塊去看煙火?!?/br>他們的房子就在泰晤士河南岸一帶,兩個月前他們剛住了進去。他們原住在馬里波恩,距離孫先生任教的學(xué)校也不算遠,但他一直想住得更近一點。我不便決定,就看看檀誼沉。他姑丈便道:“房子重裝潢好了以后,你也沒來看過,書房的位子已經(jīng)改到南面的房間?!?/br>檀女士也說:“就來住幾天吧,到時候回去正好一塊出發(fā)?!?/br>檀誼沉看看他們,開口:“我也沒有打算不答應(yīng),不用這么擔心我不去?!?/br>孫先生聽了一笑:“那太好了?!?/br>檀女士卻仿佛被噎了口氣。她白了一眼,道:“誰知道你會不會!”晚上吃過了飯,他們夫妻倒又陪著客人們喝茶。檀則盛夫婦看上去十分滿意他們親家,假如在他們自己家里,說不定回頭坐下來,就要針對今天的一切談?wù)撈饋?。在檀家兩老面前,還是端重的樣子。檀家兩老臉上半點看不出來高興不高興,反正淡淡的。但是晚宴上檀老夫人主動跟童太太與童馨攀談,甚至給了童馨日后居住地點的建議。這才知道,童馨有打算結(jié)婚后待在倫敦,進行她的童書寫作的事業(yè)。大概他們兩老是很滿意的。本來晚宴之前,我有點遲疑出席,畢竟我在這里算是不相干的人,一方面雖然在國內(nèi)我跟童家夫婦沒有什么交集,他們也絕不會不知道我是誰,他們與我大哥又有些生意的合作。看見我在這里,他們勢必十分吃驚,又要奇怪。我當然不打算偷偷摸摸地戀愛,可是,也不想在家里人全盤接受前過于引起外面的注意。前面午茶結(jié)束,我就打了電話回家。我爸正好不在,他和我媽出去了。我不怎樣擔心我爸對我這樣做不快,有我媽在旁邊,她必會幫忙我說些好聽的話。但是大媽對我不告而別十分生氣,聽見說是我打的電話,竟不接聽。二媽叫了半天,大媽才肯來了,又不說話。我哄了許久,她總算吭聲,不免說了我一頓。大媽奇怪我為了誰非要立刻來趟倫敦不可。她本來認定我與許覓正暗地進行著,卻又知道許覓此時人在國內(nèi)。她道:“你這孩子是怎么回事?交朋友要這么偷偷摸摸的,家里人又不是豺狼虎豹,難道會把人吃了?”大媽又問:“男的女的?”我坦白地道:“男的。”我便連連保證回去后必定交代清楚。大媽才暫不追究,她倒要我打通電話給二姐:“她也擔心了整天?!?/br>要在檀誼沉面前打電話給我二姐,我一時有點別扭,正好他祖母派了傭人來找他過去。我便趁機打電話,那邊響了半天,終于接了,卻是我二姐的助理,我二姐正在開會。差點忘了國內(nèi)不放假,需要上班。那男助理道:“您可以留話,我稍后轉(zhuǎn)告?!?/br>我便道:“算了。”就掛斷。可是暗地松口氣。當時也有人敲門,來的是里特。他來問我是否出席晚宴,假如我覺得不便,可以另外預(yù)備,讓我獨自用飯。這聽上去簡直侮辱人的話,我感覺并不太需要生氣,可是也不打算避開。他特地趁著檀誼沉不在房間的時候過來,若我說不去,大概他們就可以告訴檀誼沉是我自己不露面。我笑笑,道:“這樣忙的時候,又要你們另外準備,太增加你們的麻煩。我家里與童家也不是不熟,你一定不知道,我跟童馨小姐的哥哥童泉是中學(xué)的同學(xué),以前她跟著她父母到美國去探望她哥哥,我自己跟他們一家人也算見得熟了?!?/br>里特面色不變,把背彎了一彎,就走開了。我馬上去翻了我的行李箱,出來得匆忙,隨手拿的衣服都是二媽做了給我的,完全不是我平常會穿的顏色。我換上了,往鏡子一照,十分不滿意。也只好努力弄得年輕一點。檀誼沉進來看見,像是一怔。我剛剛套了一件深藍色絨線背心上去,便解釋:“這是我二媽做了送我的,我收拾行李隨便拿了就放進去?!庇謱χR子,道:“打了領(lǐng)帶的話,會不會太正式?不打的話,好像又有點隨便?!?/br>檀誼沉把我又看了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