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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道:“你把我鬧鈴換成什么玩意兒了。”今天清早鬧鈴響的時候,他正夢到自己蹲在商場門口看人家幼兒園小朋友的匯報演出,剛從一個小屁孩兒手里搶來一根棒棒糖,還沒嘬兩口,又被小屁孩兒他哥搶走了,留他一個人蹲在馬路牙子上生悶氣——愣是半天沒被這鬧鈴聲叫醒。“巴塔木?!标滔虺秸f。“???”程翊愣了愣,沒聽懂他說的什么“巴達姆”還是“巴啦啦”的。晏向辰把盤子端到餐桌上,往他開著的房間門里指了指:“巴塔木兒歌,你不覺得跟你那屋挺搭的嗎?”“……”神經(jīng),程翊白了他一眼,關上衛(wèi)生間的門。他們現(xiàn)在住的這個筒子樓是來柳城的提前一天在網(wǎng)上找的。房東是一對兒年輕夫妻,帶著一個沒滿十歲的小兒子,年初家里在市區(qū)高層買了新房,老房子就留著出租還新房的月供。雖說在老城區(qū),房租也一點不比精裝新房低,但勝在地理位置好,去哪兒都方便。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晏向辰當時一看就說這地方風水好,陽氣旺,適合他們干這行的人住。程翊住的房間是之前那家小孩兒住的兒童房。房間墻上貼著干凈的壁紙——是很溫暖的天藍色。大概是家教比較嚴格,墻面被小朋友保護的很完整,壁紙上基本看不到什么劃痕和涂畫痕跡。墻邊貼著一張單人床,兒童書桌就靠在床尾一側(cè)。桌前有一扇寬敞且朝陽的窗戶,樓外沒有什么遮擋物,晴朗的白天只要不拉窗簾,整個房間就會被籠進一片金燦燦的陽光里。程翊換好了衣服,拎起地上的黑色書包,隨意把漏在外面的書角塞回去,拉上拉鏈挎在身上。臨出門前想了想,又走到窗邊把宿舍的窗戶開了一條縫通風。他瞇著眼睛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日光,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伸了個懶腰,仰頭的時候牽起脖頸上細微的疼痛,沒忍住抽了口氣兒。他摸著自己的脖子往外走,漫不經(jīng)心地跟客廳的人打了聲招呼:“走了老晏。”晏向辰翹著二郎腿懶洋洋地躺在舊沙發(fā)里,一條胳膊墊在腦后,沖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機,悠悠道:“我會查你出入校時間的,不要亂跑哦。”“……我已經(jīng)成年了好吧?!背恬磭@了口氣,“又不是真的高中生,你這家長癮還過不夠了?!?/br>“過不夠啊——”晏向辰拖長了音道,待到程翊走到門邊的時候,他又突然開口,“你那個同桌,自己注意點?!?/br>程翊搭在門把上的手頓了頓,應了聲:“我知道?!?/br>第9章一縷單薄的晨光勉強透進狹窄的老胡同里,陽光斜斜地鋪在斑駁的舊磚墻上,一道傾斜而溫暖的分界線將逼仄的小胡同一分為二,常年不見太陽的墻根陰影處潮濕陰涼,支棱著一排不知名的菌類。時轍拖著沉重的身體走進胡同口,正好碰上鄰居家推著電瓶車出來,打算送孫女上學前班的胖嬸兒。“時轍哥哥!”小女孩兒瞇瞇眼,用紅頭繩扎了兩個羊角辮,坐在后座一邊蕩這腿一邊嘬著一袋兒冒著熱氣兒的豆奶,“你奶奶昨天晚上又發(fā)瘋了,吵得我算數(shù)題都寫錯了?!?/br>胖嬸兒回頭瞪了她一眼,嗓門嘹亮:“一個六加二算半個鐘頭,還怨人家吵你了?”小女孩兒苦著臉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不服氣地嚷嚷道:“就是太吵了才寫不出來的!”“別胡說八道?!迸謰饍夯厥衷谒毮鄣男「觳采蠂樆K频嘏牧艘话驼?,轉(zhuǎn)過頭有些尷尬地沖時轍笑笑,“小轍今天不上學?。俊?/br>時轍沖她淡淡地點了下頭,側(cè)身讓開路,讓胖嬸兒的電動車過去。遠遠地還能聽到小女孩兒尖著嗓子喋喋不休的抱怨,時轍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抬腿朝胡同里走去。他家住在胡同最里頭的一戶。門口的舊門對兒已經(jīng)從鮮艷的大紅褪得有些泛白,翹角的紅紙經(jīng)過了兩年的風吹日曬變得又薄又脆,不用手戳,偶爾進門時不留神衣裳蹭到,就會成渣狀從墻上脫落。他掏出鑰匙打開反鎖的鐵門,輕輕推開,剛走進院子里,就聽到屋里隱約傳出的輕聲低泣。時轍沒急著進屋。他就著院里的水管接了盆涼水洗了把臉,又從窗沿下拿起自己的牙刷杯,彎著腰對著院里那棵茂盛的梧桐樹刷完了牙,等屋里沒聲兒了,這才不緊不慢地往屋里走去。與程翊家不同,時轍家倒是寬敞,偌大的房子里卻沒幾件像樣的家具。進門擺了一張供桌,照片上的男人眉目清秀,笑容有幾分憨態(tài)。仔細看不難發(fā)現(xiàn)男人的五官與時轍有幾分相似,只不過時轍總是冷著臉——他母親小時候常說他笑起來與父親很像。客廳里擺著一張木質(zhì)的硬沙發(fā),不是什么上好的木頭,沙發(fā)上的紅漆脫落得有些斑駁;電視柜上擺著一臺笨重的老式彩電,遙控器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茶幾上堆著一些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瓶身上密密麻麻地印著條條例例的藥品說明,有的已經(jīng)開了封,有的還沒拆蓋……屋里的光線很暗,客廳的窗戶開著和沒開一樣,就那么一點兒陽光還被后面那排參差不齊的自建樓遮得一干二凈——胡同要拆遷的消息已經(jīng)傳了一年又一年,始終也沒有見做出什么實質(zhì)性的行動,家家戶戶的房子倒是越接越高。唯獨時轍家如同亂入鶴群的土雞,被四周低則兩三層、高則五六層的小樓包圍起來。隔壁的胖嬸每每勸他們也跟著一起接房子,時轍他媽王菁就含蓄地笑笑,溫聲細語地說:“算了?!?/br>胖嬸罵她傻:“到時候拆遷款下來還不是什么都有了?!?/br>王菁還是輕輕地笑:“小轍明年就高考了,得留著積蓄供他上大學?!?/br>胖嬸才不再繼續(xù)勸說,只搖著頭嘆息:“可惜啊?!?/br>時轍走到墻邊把燈打開,客廳的燈泡大概是又有些接觸不良了,微微閃爍兩下才亮起來。王菁正坐在沙發(fā)上扭頭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溫柔,但那雙發(fā)紅的眼睛明顯可以看出哭過的痕跡:“怎么這會兒回來了?今天不上課嗎?”“上午放假?!睍r轍說。王菁往一邊挪了挪,騰出位置讓時轍坐下,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