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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個小片拍好——再力求真實的小片也是小片,也得上鏡,也得有審美吧?誰知柴臨津還是說:“真實就夠了?!?/br>甲方最大,柴臨津這么堅持,導演聳了聳肩膀,也不再多嘴。除了導演之外,攝影和打光師接到的也都是同樣的條件。柴臨津讓兩個保鏢跟在葉譽希前后,讓葉譽希沿著鋪設(shè)出來的小徑走。這樣比較符合現(xiàn)實,只有在保鏢陪同的萬無一失的情況下,柴臨津才會帶葉譽希出來“散步”。葉譽?;杌璩脸恋模币暣蚬鉄?,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做出一個遮擋陽光的手勢。燈光太刺眼,葉譽希流下了生理性的淚水。但他自己好像沒有反應過來似的,仍舊盯著光芒看。導演看著這狀況,只覺得詭異。這次的拍攝沒有劇本,柴臨津親自監(jiān)工,只是讓保鏢跟著葉譽希隨便走。葉譽希也不走路,就站在那兒,直勾勾地盯著打光燈看。那光線有多刺眼,做這行的都知道。葉譽希是如何克服生理抗拒的?這到底在拍什么?這些疑問埋在導演眼里,但他什么都不敢問。他只是悄悄看著柴臨津,用眼神提問:繼續(xù)嗎?柴臨津雙手抱臂,非常滿意地點點頭。若是葉譽希真的重見天日,恐怕也會用同樣的表情和動作看著太陽。沒想到這個狀態(tài)下的葉譽希,還挺配合的。葉譽希呆呆地盯著光源看,一邊不可自抑地流淚,另一邊,眼神卻慢慢恢復了清醒。他猛地沖向面前的這些人,沖向面前的這些儀器。他的行動沒有在任何人的預料之內(nèi),他把所有東西都撞得東倒西歪,他把所有人都搞得手忙腳亂。柴臨津就在現(xiàn)場,后退了一步,連忙吩咐手下:“控制住他!”柴臨津的手下很快將葉譽希制服在地上,葉譽希此時恢復了些許的思考能力,他的臉被壓在地面上,灰塵進入到他嘴里。他想:憑什么。我憑什么經(jīng)歷這些。我為什么不可以死呢。老天爺為什么不讓我死。那股蒼涼的狠勁上來,葉譽希什么都不怕了。這一個瞬間,他最恨自己。他恨自己竟然還想茍活于世。他狠狠地咬向舌根??上乱幻腌?,他就被保鏢給打昏了。保鏢氣喘吁吁,有些后怕地望著柴臨津。他是在沒有接到柴臨津命令的情況下擅自做出的決定,他很清楚自家老板掌控欲很強。自作主張絕對是一個雷點。可這一次,柴臨津沒有發(fā)怒,反而稍微贊揚地說:“干得不錯?!?/br>這支臨時組起來的團隊被嚇了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柴臨津。柴臨津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整理了一下西裝,才好整以暇地對所有人表態(tài):“出了點意外,對不住大家。所有損失我會負責,過后請大家吃頓飯,給大家壓壓驚。”導演望著一地狼藉,問:“那這小片還要嗎?”剛剛保鏢的動作非常兇狠,這顯然不可能是商業(yè)合作。然而比保鏢更兇狠的,卻是葉譽希被打昏之前的眼神。導演開始有點兒后悔接這個工作了。柴臨津笑了一下,說:“要,就拿剛剛的素材剪輯吧。短一點沒所謂,足夠真實、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破綻,就行了。”.陳銘遠坐在茶室里,對面是他的父親。短短幾個月過去,陳父仿佛老了十歲。這種蒼老不僅僅是生意失利造成的,更主要的是,他有一種被親生兒子背叛的錯覺。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談判,陳父來勸陳銘遠收手。可畢竟是親兒子,甫一照面,陳父就知道,談判恐怕要破裂。但他還是有幾個疑問,所以沒有直接離開。陳銘遠有些狼狽,胡子沒刮,衣服也皺皺巴巴的,哪里還有那個挑剔又嬌氣的大少爺樣子。陳銘遠艱難道:“爸?!?/br>陳父甚至懶得再說諸如“你還有臉叫我爸”之類的話語,他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問:“為什么?”前二十幾年,陳銘遠叛逆任性,陳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他去了。男人嘛,成熟之前總是要犯些錯誤的。陳父胸有成竹地等,等到某個時刻,陳銘遠一夜之間突然長大,能夠肩負起家族的未來了。陳父很欣慰,他甚至開始安排退休之后的事宜了。可半年還沒過去呢,陳銘遠竟然聯(lián)合外人,對自己家族動手了?!原因還僅僅是一個男人,一個不正常的男人。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但陳父不認為陳銘遠配稱一聲英雄,他也看不出那個男人有哪里好。他只想知道,為什么。在公司呆了一段時間,陳銘遠對陳氏集團內(nèi)部也有了一些了解。陳老爺子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大環(huán)境很亂,能出頭的就沒有一個人手底下是干凈的。上岸之后,陳老爺子一直在試圖洗白,可洗了這么多年,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這個,一旦被查就避無可避的程度。于陳銘遠看來,這是壯士斷腕。毒瘤不能久留,越早切除越好。哪怕會造成一定的傷害。陳父說:“為了葉譽希,值得嗎?”陳銘遠沉默片刻,說:“不光是為了葉子,也是為了你。時代變了,有些東西……是時候拋棄了?!?/br>于陳老爺子看來,卻難免有種悲涼之意。他知道兒子沒有過河拆橋的意思,但是陳銘遠正在做的事情,的確是在摧毀他的發(fā)家歷史。這既是在否定陳老爺子的過去,也是在否定陳老爺子的思維方式和做事手法。陳老爺子想:真的變天了。陳老爺子定定地看著陳銘遠,問:“你覺得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陳銘遠說:“我無愧于心?!?/br>陳老爺子重重地用拐杖擊打地面——一陣子不見他已經(jīng)需要拐杖代步了。陳老爺子呵斥道:“幼稚!”陳銘遠說:“爸,你覺得我是錯的嗎?”錯,倒是沒錯。“時機不對?!标惱蠣斪佑只謴土四欠N高深莫測的氣場,心平氣和,卻連陳銘遠都猜不透。陳老爺子繼續(xù)說:“才接觸了幾天生意,就以為自己可以改變現(xiàn)實了?我聽說你為葉譽希耗費了太多資源,接觸了太多不該接觸的人,已經(jīng)有些應付不過來了?!?/br>陳銘遠:“……”“那些東西一定會拋棄,但不是現(xiàn)在。你提前引爆了地雷,什么效果都達不到?!标惱蠣斪勇龡l斯理,將陳銘遠拿捏得死死的:“趁著事情還有轉(zhuǎn)圜余地,你現(xiàn)在放棄葉譽希,跟我回家里,一切都好商量?!?/br>陳銘遠:“……”陳老爺子:“你若是一意孤行,為了陳家的基業(yè),我只能當沒你這個兒子?!?/br>這句話一說出口,陳銘遠卻突然松了一口氣。他竟然有些輕松地笑了笑,說:“我不可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