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致把人請進來，寧遠忙著去倒水。

水來了，但在場的人都沒有要喝的意思。寧遠堅持要遞，文老師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

“您怎么樣？昨天有做CT嗎？”

“醫(yī)生說只是因為情緒過激而引發(fā)的眩暈，不是什么大問題?！?/br>
“沒事就好，要保重身體才是?！睂庍h接了話，文老師也跟著勉強笑笑。

她埋頭去喝水，被熱氣撲到了眼睛，抬起頭來的時候，眼角都熏得紅紅的。

“萌萌的事……有消息了嗎？聽說昨天出事的，是另一個孩子，那我們萌萌……”

苗苗遇害了，這是活生生的前例，猶在失蹤狀態(tài)的萌萌，確實足以牽動每個人的心。寧遠見她要哭，自己也跟著難受，之前心里的那一點點不快，現(xiàn)在也徹底消失了。

“您不要著急，現(xiàn)在嫌疑人已經(jīng)找到了?！笔碌饺缃?，他也只能這么勸解。

“嫌疑人已經(jīng)找到了嗎？我要求見他一面。”文老師立刻把紙杯隨意放在空閑處，又小跑了幾步直接去抓寧致的肩，“你幫幫老師吧，除了你，沒有人能幫我?，F(xiàn)在孩子奶奶已經(jīng)住院，我也快熬不住了。萌萌她可是我們的心頭rou啊！”

寧致被扯得直晃，一看她這樣的舉動便知道要糟。

果然，他堪堪把人扶好，李母便撲了上來，“好啊，原來你們都認識，混在一塊兒狼狽為jian，根本就不管我們普通老百姓的死活?！?/br>
“我說為什么死活不讓我們見女兒，這年頭沒有熟人不管是在哪里都辦不成事兒啊。你們警察局居然都這樣，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天理?。　?/br>
她撲到文老師和寧致中間，梗著脖子，眼睛瞪得老大，聲音又高又尖，一掃之前的頹唐，臉上有原先抽出來的巴掌印，則更添了幾絲兇狠。

“不是的……您……”這么大的一頂帽子扣上來任憑哪位公職人員都接不住，寧遠準(zhǔn)備過去解釋，寧致卻伸手示意阻止了他的動作，只是稍稍退后了一步，但仍然面對著李母。

“您現(xiàn)在也在困局中，懷疑我們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有任何的不滿意，可以去上級機關(guān)投訴舉報。但您剛才的言論，恕我不能接受?！?/br>
“你是說我有被害妄想？”李母登時變得更炸。

文老師幾乎也要被她貼面，她之前見了人還懵著，現(xiàn)在倒是明白過來。這人顯然就是嫌疑人的家屬了。

“我并沒有這樣說?！睂幹聼o奈道。遇到這種場合總是麻煩，寧致給接下來要說的話打腹稿，卻見文老師撲了上去。動作特別快，以至于他都沒有拉住……

“您也是母親，知道一個孩子的重要性。我孩子丟了，只有您的孩子才知道她被關(guān)在哪里。現(xiàn)在，求您去見他，告訴我地點吧。如果事后證明孩子沒事，我可以出具家屬諒解書?！?/br>
文老師說罷，險些就要跪下來求她，之前在支隊里面對幫忙的民警時的那種咄咄逼人反而是看不見了。

“我女兒也是受害者，再者警察說了不讓我見她，所以這個忙我沒有辦法幫你?！?/br>
現(xiàn)在李母滿腦子都是警察和熟人狼狽為jian的被害妄想，她的臉冷冰冰的，把文老師推開了。

“不讓您見她，是為了保證偵查工作的公平?！?/br>
“不讓受害者的家屬見她，是為了保證嫌疑人的安全。”

“所以，不管是哪一方，不管她們做了什么，都應(yīng)當(dāng)有除被限制的權(quán)力之外其他的正當(dāng)權(quán)益，這個您不用懷疑?！?/br>
寧致眼看著她們就要在大廳里打起來，鬧出笑話。

他表完了立場，兩位母親都愣住了，尤以文老師為甚。

“女人？什么受害者？”她朝著寧致問，沒得到回應(yīng)。寧遠只好上前，把之前發(fā)生過的事情，簡單給她過了一遍。

當(dāng)年被拐賣的受害者現(xiàn)在在為這團伙做事？

文老師理清楚了，之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沖動現(xiàn)在又通通冒了上來。

這次是她朝著李母撲過去的，直接拽了對方的手，“您女兒是受害者，現(xiàn)在卻在和犯罪團伙狼狽為jian。到底是誰做錯了，想必您心里應(yīng)該有一個基本的判斷?，F(xiàn)在說出我女兒被關(guān)押的地點，才是她唯一的贖罪機會！”

“她失蹤了七年，我們就找了七年，作為父母，我們也是受害者！”李母也只是懵了一瞬，即刻便做出了反擊。

文老師越發(fā)覺得她面目可憎，只是出于職業(yè)習(xí)慣的涵養(yǎng)才沒有直接打人。她之前見多了家長，未必就沒有這種胡攪蠻纏的。

“犯人在做錯事的時候，就應(yīng)該會想到在這之后，自己的家人會被如何對待。我認為，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株連。不自己體會一次貼身之痛，就不會明白從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傷害別人?！?/br>
“你看，有哪些殺人犯的父母，是不被鄰居們議論的，就連是找工作什么的，也會被歧視的，對吧?！?/br>
她說的憤慨，拿出了給學(xué)生們上品德課的姿態(tài)。

李母被她的道理所震懾，“你你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最后躲到一邊抹眼淚去了。

文老師還要趁勝追擊，寧致卻抓住她的袖子，搖了搖頭。

是的，她此前也是這樣。

包庇丈夫、挾持陳熙，如果不是警方介入，不知道會惹出多大的禍端。

現(xiàn)在女兒丟了，生死未卜，她也終于體會到這種貼身之痛了。

寧致沒有直接開口懟她，是為了顧全老師的顏面。文老師明白這一點，沉默了一會兒，低低開了口，“我是因為懦弱，這才不敢揭露他的罪行?！?/br>
……

那挾持陳熙呢？

寧致沒有問她，心底卻總是不快。只好把人扶好，又很認真地對她說，“懦弱也不是做錯事的理由?！?/br>
“我希望你能明白，懦弱并不能成為犯錯的借口?！?/br>
林藏走到李婷婷的身邊，很認真地看著她。當(dāng)然，他真正想做的，是拿一個喇叭在她耳邊大聲喊。

李婷婷還是什么都不說，眼淚卻一顆一顆往下掉。

“犯罪團伙之所以選擇吸收女性作為成員，是因為從先天條件來說，女性的力量小。在一般情況下，也難以承受壓力，所以易于脅迫?！?/br>
“但是他們更加看重的，是女性對于一個集體所產(chǎn)生的凝聚力。她們溫柔善良，能僅僅依靠性別就讓別人放下警惕，也能和被拐來的孩子進行溝通。而每到遇到危險的情況，往往卻能更冷靜，更堅韌?！?/br>
“但是，這種凝聚力應(yīng)當(dāng)用到正處，就像是妻子和母親的堅守，是為了給外面拼搏的丈夫和兒子守一個家的港灣，而并不是利用這種特性，去做傷害別人的事情?！?/br>
林藏噼里啪啦說完了，嗓子被里面的氣流梗的難受。他盯著李婷婷的臉，絲毫不敢放松下來。

李婷婷起初被他這一頓攻擊說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