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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理性、形容樣本的口吻來描述那兩個孩子時,我們也沒有感到奇怪,只覺得他客觀又專業(yè),直到我見到葵然?!?/br>朝帆又低頭看了看相片:“我終于知道為什么項目組不斷有人離開卻不告知原因,我想他最終選擇移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們···越來越像···萬一有人透露一丁點消息,根本瞞不住,對吧?”“然后呢?”即便已經(jīng)猜到了過程也做過自我心理建設,俞南聽到這里還是忍不住哭著質(zhì)問:“你們這些青年醫(yī)生覺得受不了也沒有聯(lián)合起來讓他放棄或采取法律措施,而是盡全力抽身而退是嗎?”“勸過?!背f:“我是在后來才聽人說,小時候的葵然和肆意,量表里除了分離焦慮并沒有出現(xiàn)明顯異常,他甚至是感到失望的,所以在他們擁有自我認知的年紀,被安排過一次見面···想要通過外界刺激看看效果,結(jié)局是,兩個人果然都出現(xiàn)了妄想反應,但肆意只維持了很短暫的時間,葵然卻一直···補月亮,你知道的吧?”朝帆看著婦人無法抑制的聳動肩膀,閉上了眼睛。“對不起,如果當時我在···”沒有如果,于是他沒有說下去。“肆意的狀況明顯比葵然好很多,慢慢懂事以后更是以暴力抗拒上門來觀察的人,他怕事情鬧大,所以從那時開始基本聚焦在了葵然身上,然后就有了非?!ぁぁぷ屗d奮的發(fā)現(xiàn),葵然的表現(xiàn)無法用任何典型的精神病準確描述,按照經(jīng)驗,他應該是遺傳性精神分裂癥,但和真正的病人比起來又有著超乎常人的克制力,他說···”朝帆想到這兒,喉嚨像卡了根刺,逼得聲音不斷下沉。“他說葵然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案例,是一個有著無限潛力可以激活的···容器,所以精神病院里,他可能也有采取某些措施試圖讓葵然展現(xiàn)更多。”“那兩個字,是我決定徹底離開這個項目的原因,他已經(jīng)借由學術貢獻把自己拖進了深淵里,喪失了人性?!?/br>對面的人已經(jīng)泣不成聲,窗外斷斷續(xù)續(xù)傳來的人間氣息早已喪失了效用。很久,他才聽見她說:“我以為···我以為他從那里出來,由大哭大鬧變成悄悄掉眼淚,是治療后的進展,你告訴我,我到底、我到底把我的孩子,送去了什么地方?”俞南終于開始明白,為什么葵然的親昵總是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為什么他會對自己要求嚴格到苛刻,為什么他那么怕自己犯錯。他害怕自己稍微出了點紕漏,就會被再次丟進人間煉獄里。傍晚的天邊是夢一樣的紫紅色,由遠至近,預示著明天的萬里無云。屋里一盞懸在頂上的孤燈慘白發(fā)冷,沾染不到一絲煙火氣息,兩人的耳邊啜泣許久未停,朝帆把紙巾推到俞南面前,說出了更擔心的事。“他很聽話,但這一次接近肆意是叛逆的孩子都不敢做的事情,所以我其實很擔心···”話音未落,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朝帆一看號碼,心里涌上不詳?shù)念A感。少年在那頭喘著粗氣,聲音聽著很急。“我在去葵然家的路上,你能不能幫我見到他?”沒等朝帆回應,那頭又傳來“嘭嘭”的聲音,像手掌拍擊胸口強行讓自己冷靜。“我沒有撒謊,我現(xiàn)在很慌,葵然好好的在家呆著吧?對嗎?你幫我問問他mama,我被拉黑了,快一點?!?/br>“肆意,他mama跟我在一起。”朝帆說完看了看俞南,那頭突然大喊一聲:“他媽的!他妹在家嗎?他家客廳那大落地玻璃能裝防盜網(wǎng)嗎?!”腦袋里傳來轟鳴,朝帆起身抓起鑰匙拍了拍俞南的肩膀,對那頭說:“別急,我們樓下見。”34(一)在葵然列下的成年前要完成的五件事里,擁有性和擁有戀人分占第一第二,后來隨著這兩個心愿的達成,他改動過一些,刪掉過一些,然后他發(fā)現(xiàn),雖然總是勸肆意要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讀書,但也越來越覺得計劃那么多以后并沒有用,人也好,事也好時刻都在變,他對隨時可能到來的變化感到恐懼,所以比這更早一些的時候,偷偷做了個決定。那是個很平常的下午,父母剛帶著meimei從學?;貋恚f:“小然,畢業(yè)了出去讀書怎么樣?”mama眼睛有點紅,說話的語氣卻是溫和的,他不知道m(xù)eimei的學校發(fā)生了什么,但知道從幾年前開始,他就為家人埋下了不幸的種子。他說:“好?!?/br>沒有任何猶豫,對于父母的要求他一直以來都只會說“好”,這一次更堅定一些,因為他決定,就到那兒了,可以了。像是臨睡前決定早飯吃什么一樣,淡然隨性,不會想要大聲宣告也不會懷疑有什么不對。后來一次次用盡手段達到目的地時候他還感到慶幸——是對的,決定了這樣的歸處,他無所不能。其實葵然有意無意的跟肆意透露過幾次,基本都是在他們彼此緊貼的時候,他看著他的臉,被進入而掉淚,說“救救我”,他愛的人總是能和他心意相通,但又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會想那就算了吧,他的腦子一會兒像鬧鐘一樣規(guī)律一會兒又像毫無頭緒的亂碼,硬要去迎合只會帶來痛苦。他感到內(nèi)疚,希望肆意能暫時忽略他的胡作非為,再之后好好生活。他度過了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就算中途有波折還是覺得滿足,想到肆意心臟都充盈的鼓脹起來,像塞滿細羽又歷經(jīng)日曬的枕頭,唯一遺憾的是結(jié)束的比他預想的早一些,但他陸陸續(xù)續(xù)在為肆意的以后做準備,所以也勉強能接受了,畢竟他的人生一直以來就是這樣變化莫測的。現(xiàn)在,身后是由紫紅逐漸沉淀為普魯士藍的天空,葵然坐在窗口,俗氣的想要留下些話給肆意,他其實知道手機被放在哪里,但mama不讓用就不用,紙和筆同樣能表達。可惜的是,大概因為已經(jīng)把所有不敢做的都做掉了,所以這會兒筆力遠沒有行動豁達,又寫又擦總是不滿意,幾張紙就剩下最后的薄片,他又只開了個頭,便陷入沉思。(二)肆意在聽到俞南說“我走的時候窗戶是關上的”就只顧著拿鑰匙往上沖,盡管身體像插了根鋼筋強行支著,進門看到葵然晃著腳坐在窗口時,他還是站不住了,直到和葵然四目相對,他看到那雙眼睛靈動如常,才嗓子硬冷的沖他喊:“快過來。”葵然沒有絲毫猶豫的撲了過來,肆意感受到懷中踏實的重量,伸手把他箍進懷里,心臟卻無法回落,像跑了千百里躍個不停。什么都沒發(fā)生,但他失而復得的感覺太強烈,無法正常開口。只有葵然貼在他胸口一直問:“肆意你怎么來了?你有我家鑰匙!你是不是又長高了我要仰頭了…”好像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