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別提脖子細(xì)得一捏就能碎，就跟摸只營養(yǎng)不良的貓似的。沈望被他摸得耳朵尖都紅了，可惜顧重卻依舊啞著聲音評論道：“我吃什么，你也吃什么，我都胖了兩斤，你怎么還這么瘦？晚上又吐了？”

“沒，”沈望猶豫了會，別扭道，“你，你去那里不會想起不好的事嗎？”

“我？”顧重才反應(yīng)道他在說顧槐堂的事：“想什么呢，顧槐堂跟個瘋子似的，看見只蒼蠅都要撲，你看見只薩摩耶都要躲我背后，誰會怕你。說起來你都是怎么給他喂食？”

“趁他睡著的時候?！?/br>
“你怎么跟小偷似的，”顧重揉了揉他眼角的紅，“天天哭也沒見你喝這么多水，哪來的水分？你要是乖乖的，回來給你帶巧克力?！?/br>
沈望很小聲地說：“明明是你自己想吃?！?/br>
顧重挑起眉，捏著他的嘴唇，跟鴨子嘴似的。沈望只是瞪了他眼，轉(zhuǎn)身去幫他熨大衣，等顧重穿好了皮鞋，想接過他手里的大衣時，沈望紅著眼眶，對他說：“你晚上要回來的?！?/br>
“不回來我能去哪，”顧重頗為無奈地捧著他的臉，“你怎么跟小孩似的天天都要哄？”

沈望環(huán)著他的腰，把頭枕在他脖子邊上。那頭發(fā)蹭了蹭他的臉，真跟小動物似的。顧重拍拍他的肩：“多大點(diǎn)事，你乖乖地看完電視，眼睛一眨，我就回來了?！?/br>
沈望拉開距離，眼睛通紅，撅著嘴唇地盯著他。

這幾乎是明示了。

顧重用大拇指擦了擦他的唇角，低著聲音說：“在你病好前，說好保持距離的?！?/br>
顧重揉了揉他的頭發(fā)，道：“等我回來，給你看個有意思的東西?！?/br>
沈望嗯了聲。

“有事打我電話?！?/br>
沈望又嗯了聲，但還是看著他。

顧重笑了下，捧著他的臉，鼻子貼著鼻子：“你都幾歲了，靠這個撒嬌，膩不膩歪?！?/br>
沈望說：“不膩?！?/br>
顧重貼著他的唇角，輕輕地印了個吻：“吃早飯去。我都快遲到了?！?/br>
顧重說罷，就跟逃跑似的下了樓，他手腕上還搭著他的羊毛圍巾，他粗暴地把圍巾隨便一系，把通紅的耳朵藏進(jìn)柔軟的羊絨里。他忍不住踢了踢路邊的小石子，悶聲悶氣地說：“這么會撒嬌?！?/br>
他抬頭往上看了眼，沈望的身影就是個小小的黑點(diǎn)，靠在窗邊。但他幾乎能想象得出他扒著窗的可憐樣。他朝沈望揮了揮手，終于邁開長腿搭上公交。

沈望的醫(yī)生姓蕭，華裔，四十歲左右，但長得年輕，還有點(diǎn)娃娃臉。顧重拉開椅子，坐他對面，倒沒有看精神科的緊張感。蕭醫(yī)生兩手交握，道：“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么來紐約？”

顧重被問得有點(diǎn)愣：“他這個身份，國內(nèi)看病不方便?！?/br>
蕭醫(yī)生笑道：“那還有很多選擇?！?/br>
顧重靜了兩秒，道：“你想說，是因為我要來這里？”

“你對于‘依賴’這個詞怎么看？”

“是好詞，還是壞詞？”

顧重?fù)Q了個姿勢，道：“不好不壞吧，人總是要互相依賴的。”

“那你們復(fù)合了嗎？”

顧重皺了下眉，忍不住道：“這跟他的病……有關(guān)系嗎？”

蕭醫(yī)生笑得慈眉善目：“我不建議你跟他復(fù)合?！?/br>
“什么？”

“你可能需要看看他的病情報告?！?/br>
顧重盯著他蕭醫(yī)生遞來的兩張紙，卻沒有立刻翻看。蕭醫(yī)生并不催他，相反還給他續(xù)了杯咖啡。他捏得手指發(fā)白，才翻開第一頁。

第一行字是，病人沈望，患癔癥，四次自殺行為。

下面是他們的對話記錄。

醫(yī)：現(xiàn)在幻覺出現(xiàn)的頻率高嗎？

病：偶爾，我偶爾會夢到自己殺了人進(jìn)了監(jiān)獄，穿著囚服。但我分不清是我做的夢，還是幻覺。

醫(yī)：在此過程中，你害怕嗎？

病：不，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這是平行世界里的另一種結(jié)局，我也說不出是好是壞。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沉浸在這樣的幻想里，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醫(yī)：比如？

?。鹤鲈顼垺⑽构愤@類的（笑），雖然聽上去很沒出息，但做這些瑣碎的事情時，我很平靜。

醫(yī)：你做這些事，是為了討好愛人嗎？

病：不能說是討好吧，我喜歡照顧他。他吃我做的東西，穿我洗過的衣服就會心安。待在他身邊的時候，我總是很害怕他會丟下我，所以心情總是忽上忽下。有一次他想請家政服務(wù)，我都很難過，如果他請了保姆，我豈不是更沒有用處了？我知道他把我留在身邊不是為了這些瑣事，他只是體諒我，但如果我什么都不能為他做，我會覺得自己很沒用。

醫(yī)：你還會夢到從前嗎？

?。号紶枙?，心情很抑郁的時候，就會想到以前的事。

醫(yī)：你愿意跟他說以前的事嗎？

病：我不知道，他是個很善良的人，我知道他不會因此厭惡我，可是我怕他因此同情我（笑），說起來很可笑，我想讓他對我好一些，多愛我一些，但我如果把我的事情告訴他，他即使對我沒有愛也會守在我身邊吧？他就是這樣的人，比誰都心軟。我的確想讓他呆在我身邊，但他不開心的話，也沒有意義。

醫(yī)：所以你希望他愛上你，而不是可憐你？

?。菏堑?。

醫(yī)：你認(rèn)為自己有哪些優(yōu)點(diǎn)？

?。海ǔ聊?/br>
蕭醫(yī)生待他看完，才輕聲道：“你是個健康的正常人，但如果長時間受他影響，你可能也會有抑郁情緒，比較易怒。而你們是互相影響的整體，你的負(fù)面情緒也會帶給他負(fù)面影響。所以我不建議你們長時間地相處，如果你一旦離開他，他會再次自殘?！?/br>
顧重道：“但事實上，我們沒有一起生活的時候，他的狀態(tài)也很糟糕?！?/br>
蕭醫(yī)生道：“沒錯，像他這樣的病人，能真正走出陰影得非常少。大部分人一生都停留在從前的慘劇里，沒有辦法對愛和恨做出回應(yīng)。經(jīng)我了解，雖然他在娛樂圈中占據(jù)一席之地，但他把娛樂圈的工作通通看成賺錢的途徑，沒有因此獲得‘自豪’的情緒。而且他也不愿意承認(rèn)外貌和才華是他的優(yōu)點(diǎn)。這些都是他沒有辦法走出從前的證據(jù)?！?/br>
聽完，顧重嘲諷道：“醫(yī)生還要勸人分手嗎？”

“我的工作是幫人調(diào)節(jié)情緒，獲得健康。但沈望的情況很特殊，他把你視為他法則，如果你是個稍稍爛一點(diǎn)的混蛋，讓他去做一些傷害自己的舉動，他也會為了討你開心，乖乖地去做。但正因你不是，你的壓力才更大。所以我希望你能了解這一點(diǎn)。”

“我能扛得住壓力。”

“那是因為你并不了解從前的沈望，他跟你說起過嗎？他的從前。”

顧重故作鎮(zhèn)定地說：“沒有，難不成還有什么魑魅魍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