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驀地一黑，胸中氣息翻涌，一手勉強扶住門框，卻心虛腿軟幾乎滑倒下去。

好在岳霄就跟在他身后，見他似乎有些不對，急忙扶住了他的背，問：“清喻，你怎么了？”

沈清喻早知自己今日要發(fā)病，便擺了擺手，想說一句無妨，可喉中好似哽著硬刺，一時難以開口，胸口有如千萬蟲蟄蝕骨，痛得連呼吸也急促起來，只得捂著頭抓緊了岳霄的手，以免自己就這么倒下去。

岳霄下意識便試了試沈清喻的體溫，沈清喻并未發(fā)熱，他不懂醫(yī)術(shù)，可沈清喻臉色慘白，怎么看也不是沒事的樣子，他便直接將沈清喻摟在懷中，低聲道：“你別怕，我們?nèi)フ掖蠓??！?/br>
沈睿文也跟著到了，他一見眼前光景便嚇了一跳，匆匆跑過來問怎么了，沈清喻一口氣終于緩了下去，啞著嗓子說：“不必去找大夫，我只是有些頭暈，喝些水便好了?！?/br>
沈睿文急忙跑去倒水，岳霄扶著他喝了兩口水，一面仍執(zhí)著道：“喝完就去找大夫?！?/br>
沈清喻想凌自初的消息也該到了，此時若出了院子，那也許就要錯過，便不肯走，只是他吞了一口茶水，那水不過才咽到喉中，便怎么也吞不下去了。他嗆得咳了幾聲，喉間像有什么要涌出來一般，幾乎喘不過氣，忽而匆忙伸手捂了嘴，生生嘔了血出來，滲在指縫滴落。

沈清喻張開手掌，那血中透著暗黑，看上去實在不太正常，他忽然又覺得喉中發(fā)癢，張嘴便又咳出幾口污血，沈睿文嚇呆了，完全不知所措，岳霄還算冷靜，只是再不肯聽沈清喻多說，強硬將沈清喻抱了起來，要帶他去找大夫。

正是混亂之時，忽有一只信鴿從院外飛了進來，落在窗框上，歪頭看著他們，岳霄瞥見了那鴿子，如同見著了什么救命法寶一般，提著的心落下來幾分，松了口氣，說：“你現(xiàn)在就隨我出府?！?/br>
沈睿文絮絮叨叨地慌亂：“應(yīng)府上應(yīng)該就有大夫，清喻你別怕，我現(xiàn)在就去叫大夫過來。”

“不必了。”岳霄拉住他的胳膊，說，“凌自初已到了。”

沈睿文慌過了頭，好半晌才回過神，想起岳霄所說的凌自初是什么人。

岳霄指著那鴿子說：“那是他養(yǎng)的鳥兒，他已到城內(nèi)，所以才向我們報信?！?/br>
沈睿文急忙道：“那還等什么，現(xiàn)在就動身去找他！”

岳霄點頭，他想如今輕功是最快的了，便打算直接帶沈清喻過去，沈睿文定是跟不上他的，那由他帶著沈清喻過去便好。

沈清喻卻抓住了沈睿文的衣袖。

“我已經(jīng)沒事了，不必那么著急?！鄙蚯逵鞯哪樕嬉押昧艘恍?，氣息也已平緩下來，他攥著沈睿文的衣袖，下定了決心一字一句說，“大哥也跟著一塊來吧。”

……

岳霄見沈清喻的確并無大礙，便與應(yīng)正陽借了馬車，借口說要出去散散心，帶了沈睿文一同趕往他與凌自初約好的地方。

沈睿文緊張握著沈清喻的手，看上去極為緊張，沈家遭此大難，他早已如驚弓之鳥，再經(jīng)不起半點噩耗。

他害怕得很，沈清喻卻并不覺得如何怕，他早知道今日自己會嘔血，上一世他也經(jīng)歷過這件事，這是他毒入心脈的征兆，如今只是胸悶頭暈地嘔些血，還看不出什么跡象，可若不盡早化解，接下來便會出現(xiàn)許多古怪的病癥，在張修遠等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一世他絕不會再讓自己走到那一步。

凌自初與岳霄約在客棧，岳霄向店小二問了他的房間，帶著沈清喻匆匆上了樓，到屋外敲了敲門，不過片刻，便有人拉開了門。

門后站著一名約有二十六七歲的年輕公子，作一副文人打扮，手中還拈著一柄折扇，那神色形同什么商鋪里的jian商，說不出精明市儈：“哎呀岳大俠，許久未見了?！?/br>
岳霄將沈清喻扶了進去，道：“凌自初，我沒空與你客套——”

他一句話還未說完，凌自初已朝他伸出了手，笑嘻嘻地說：“那你的漱魂草呢？”

岳霄無言從懷中摸出一包東西，凌自初接過打開仔細看了看，確認是他要的草藥后，頓時笑逐顏開，將那扇子抖開了搖上兩下，終于將目光轉(zhuǎn)向沈清喻，道：“放心吧，天下沒有我治不好的病?！?/br>
語畢他便要為沈清喻診脈，一面卻還和岳霄吹噓自己的醫(yī)術(shù)，他顯然很喜歡這樣的爽快的客人，只是牛皮吹了不過兩句，他的眉頭已皺了起來，逐漸不再言語，而是仔細端詳著沈清喻的面容，許久方開口問：“你這病是何時開始的？”

沈清喻回答：“十歲?！?/br>
凌自初：“你習(xí)過武？”

沈清喻點頭：“十歲之前學(xué)過一些?！?/br>
凌自初看著他，為他診脈的手似已微微有些發(fā)顫了，他皺緊了眉頭，又問了一個似乎與沈清喻病情無關(guān)的問題。

“你十歲之前習(xí)武，學(xué)的只是招式吧?！绷枳猿鯁柕?，“十歲方習(xí)內(nèi)功，不過月余便病發(fā)，對否？”

沈清喻答：“是。”

凌自初臉色已有些變化，眼中神色復(fù)雜，不再言語，沈睿文看他這神色，還以為沈清喻的病是治不了了，自個把自個嚇得不輕，顫聲詢問：“凌……凌神醫(yī)……”

凌自初終于回神收回了手來，勉強笑道：“放心吧，他吐的是胸中瘀結(jié)之血，吐出來是好事，若你們愿意治，這病不過一年便可痊愈?！?/br>
沈睿文登時松了一口氣。

凌自初與他們說著話，目光卻一直在沈清喻身上未轉(zhuǎn)開，沈清喻知道他已從脈象中發(fā)現(xiàn)了自己該是他的義弟，卻不能完全確認此事，故而仍不敢開口相認。

“我雖能救他，卻無十成把握?！绷枳猿踅K于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若我?guī)煾冈诖?，這病絕不是什么大問題?！?/br>
沈睿文問：“那尊師現(xiàn)在何處？”

凌自初撓了撓鼻子：“我?guī)煾嘎铩?/br>
岳霄早與凌自初打過幾次交道，深知他是個什么人，此時忍不住挑起眉，道：“有話直說，你又要我做什么？”

凌自初笑了。

“岳大俠是爽快人?！彼f道，“家?guī)熅捅谎涸诖顺侵?，若岳大俠肯出手相救——”

“等等?！鄙蝾Ｎ挠犎淮驍嗨?，“押在此城？尊師是何人？”

凌自初抖開折扇，低聲道：“孟景。”

行走過幾年江湖的人，想必都不會對這個名字太陌生。

當(dāng)年魔頭凌行之縱橫江湖之時，身旁除了有魔教幾大高手相伴之外，還有一名號稱可從閻王手中奪人的神醫(yī)孟景。

傳聞凌行之那速成的魔功有一半功勞在他，正道人稱孟景作閻羅鬼手，說他既能醫(yī)死人藥白骨，又能毒殺人于無形之中。魔教覆滅后，他被囚于泰汝，無數(shù)人想從他口中獲知凌行之魔功的秘密，可他不肯開口，這一關(guān)便是近二十年，凌自初說他的師父是孟景，他又姓凌，傻子都該知道他與魔教是何等的關(guān)系了。

“孟景是魔教中人?！鄙蝾Ｎ膸缀醍?dāng)即便做了決定，“此事絕不能答應(yīng)?！?/br>
凌自初倒不急：“這江湖上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