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遠(yuǎn)了。

看過蔣蛟那些小本本的明連，大概能懂蔣蛟面無表情下的心理活動。

他還是想放水。

“你要是能把我打趴，我們過兩天再離婚?！泵鬟B拋出一個大rou包子。

某人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現(xiàn)在蔣蛟已經(jīng)知道嘴上認(rèn)錯沒用了，是男人，就該用實(shí)際行動證明。

兩天啊，兩天可以做很多事情??！

“來??！”這聲音瞬間就提高了八個度。

擂臺上，兩道身影你來我往，身影極快，仿佛是兩頭相互廝殺的大型猛獸。

頂上燈光明亮，照亮了從頸后發(fā)梢往下滑落的汗痕。

雄性的荷爾蒙在拳套相碰中如潮涌動。

其他擂臺上的人頻頻往這邊看，注意力被吸引得難以集中，最后干脆不打了，樂呵呵觀戰(zhàn)。

“呯！”蔣蛟被第七捶到地上。

他的大腦再一次當(dāng)機(jī)，三次過后，腦子里繃著的那跟弦斷了。

蔣蛟木木地躺在擂臺上，愣愣地看著上頭的頂燈。

不知道是燈光有些刺眼，還是其他的，蔣蛟的眼睛慢慢變紅。

他打不贏明連。

不能過兩天再離婚了。

為什么事情又被他弄成這樣？

“起來，繼續(xù)?！泵鬟B看到了，但半點(diǎn)不為所動。

*

定了兩個小時的套餐，明連就扎扎實(shí)實(shí)地打了兩個小時。

蔣蛟的狀態(tài)從劃水，到全力以赴，最后變成破罐子破摔、干脆放棄掙扎給明連打。

被打得幾乎連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從拳館離開，已經(jīng)快到中午飯點(diǎn)了，此后的每一分每一秒，蔣蛟都在祈禱它能走得慢一些。

慢一點(diǎn)。

再慢一點(diǎn)。

最好時間能夠停下來。

但這不可能，時間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世上也沒有“如果”與“后悔藥”。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錯誤負(fù)責(zé)。

當(dāng)站在民政局門口時，蔣蛟仿佛覺得自己身處一片沼澤里，半個身體陷在其中，腳下仿佛有千斤重，根本邁不開腿。

“明連......”蔣蛟看向明連，聲音哀求。

剛才明連在拳館把人打幾過輪，半點(diǎn)沒放水的結(jié)局就是，蔣蛟從拳館里出來時臉色有些白。

如果說方才是蒼白，那么現(xiàn)在則是看不到任何血色的煞白。

連嘴唇上都沒了顏色。

“你想反悔？”明連眸光淡淡撇過。

蔣蛟下意識搖頭，“凡是答應(yīng)過你的事，我以后不會失約了?！?/br>
明連知道他說的是母親忌日那天。

“那就走吧。”明連翻了翻手上的證件袋子，檢查是否有遺漏。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蔣蛟被留在身后。

這個高大俊朗的男人分明衣著光鮮，面容俊美，卻有一種頹廢的絕望。

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一番，似乎用力地咽下了不能接受的什么。

他的脊梁彎曲下來了，慢慢邁步更上。

民政局登記結(jié)婚與登記離婚的窗口，相隔甚遠(yuǎn)，中間仿佛拉開一條天塹。

一邊歡天喜地，甜甜蜜蜜，似乎是空氣里都彌漫著粉紅色的泡泡。

另一邊爭吵不休，相看兩生厭，哭聲與吵架聲不絕于耳。

蔣蛟現(xiàn)在中間的分界地帶，一只耳朵聽一種聲音。

兩種聲音交融在一起，似乎淬成了一種劇毒，從七竅鉆入，毒性沿著神經(jīng)游走，讓劇痛蔓延至全身。

或許是蔣蛟的臉色太難看，有工作人員上前，詢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蔣蛟驟然回神，看見站在不遠(yuǎn)處的明連，對方靜靜地凝視著他。

目光幽深如潭，波瀾不起。

往日的柔情湮滅，愛意也不可尋跡，曾經(jīng)所有的過往都在那雙眼沉淀，像墜入深潭一般被吞噬。

慢慢地，最后消失不見。

今天過后，從法律的角度來說，他們只是陌生人。

彼此之間不會有任何牽連。

蔣蛟猛地低下頭，旁邊的喧囂有一瞬間遠(yuǎn)去。

另一道聲音仿佛從遠(yuǎn)方來，縹緲不定，似乎是從回憶里涌出。

他聽見那人說：

“我蔣蛟承諾，無論今后順境或逆境，富?；蜇毟F，疾病或健康，都會與明連相愛，彼此珍惜，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br>
眼眶潮熱。

“請79號上前辦理?！睓C(jī)械音冷冰冰。

一只白皙修長的手伸過，握住蔣蛟的手腕，把愣在原地的他拖著向前走。

蔣蛟還是低著頭，眼簾也垂得低低的。

明連把人帶到窗臺。

辦理登記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穿著工作服的女人看到明連與蔣蛟，明顯愣了下。

“先生，這里是離婚辦理處，結(jié)婚的在旁邊。”工作人員如此說。

很熱心，說完她還伸手指了指不遠(yuǎn)處。

明連把證件遞過去，“沒走錯，我跟他是來離婚的?！?/br>
女人面露驚訝，她明明看到，他們走過來時還牽著手。

怎么就，離婚了呢？

但這是別人的私事，工作人員也管不了那么多。

一切按流程走。

“蔣蛟?！泵鬟B忽然開口。

蔣蛟本來是低著頭的，聽見明連喊他，立馬抬頭。

卻又后知后覺自己現(xiàn)在失態(tài)，連忙把頭扭到一邊，不想明連看到他通紅的眼眶。

但扭頭并不是把眼睛遮起來，明連還是看到的。

“蔣蛟，每天都戴著另一幅面具不累嗎？人活著，就應(yīng)該做自己?！泵鬟B聲音平靜，假裝沒看見他的失態(tài)。

蔣蛟怔住。

還是面無表情，但眼神卻明顯呆滯了。

“兩位先生，請簽下名?！惫ぷ魅藛T說。

說話的明連一頓，轉(zhuǎn)身拿起筆簽字。

他的字很好看，鐵畫銀鉤，風(fēng)骨內(nèi)斂。

蔣蛟回神，上前一步，走到工作臺邊上，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筆后，卻沒有立馬簽字。

他看著旁邊的明連，欲言又止。

明連簽完字見他還不動，眸子微挑，“簽字?！?/br>
蔣蛟失魂落魄地簽字，簽了便遞過去。

“先生，你是不是寫錯名了？”工作人員一臉復(fù)雜，大概是不想氣氛弄得更糟糕，女人說：“這是簽自己的名，不是簽伴侶的名字。”

她手上兩份協(xié)議，簽名處都是：明連

明連立馬道歉，“抱歉，麻煩重新給他一張協(xié)議?！?/br>
蔣蛟手里還拿著筆，一眨不眨地看著明連，明明只是咫尺之間，但兩人以后的距離卻觸不可及。

一想到這里，蔣蛟眼底那陣熱意又涌上來了。

新的協(xié)議拿過。

這次簽字沒意外。

在落筆那刻，蔣蛟忽然里的一句話：

“她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yùn)贈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biāo)好了價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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