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昨天好像就在眼前，他們剛見完面，互相道聲再見。

“……能不能見面說。”他費勁地穩(wěn)住氣息，嘴角微微提起，單手按著胸口，幾次深呼吸，不露一絲情緒。

電話里傳來打火機響，清脆悅耳，干脆利落，一如蹲在生出幾朵鐵銹的朱門前時。

他聽見戚野吐煙，比起當時，聲音慵懶隨意些，

“沒必要?！?/br>
池先聲轉(zhuǎn)過頭，偏著臉，他閉上眼，眉梢蹙起，燈光反射出側(cè)臉一道順勢而下的水光。他緊緊著抿嘴，喉結(jié)滾動，屏息閉氣。

“剛才?！背叵嚷暣瓜履抗猓潘缮眢w，用力呼吸著，輕輕摩挲指腹，他抿了抿干澀的嘴，扯出一個弧度，“我以為你不會接起電話……”

戚野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了一聲，手指捻煙，輕輕磕了磕，“剛想起來，被你撿回去的那只墩布狗，是我的狗，之前寄養(yǎng)在英國表姐家，無意走丟。這段時間麻煩你照顧，稍后會有人聯(lián)系你，出示狗證和免疫證，期間產(chǎn)生的花費，以及寄養(yǎng)費，提給你現(xiàn)金?！?/br>
池先聲一言不發(fā)，靜靜地聽著。

他長久注視墻壁，目光穿過墻壁，空洞無物，說話帶著鼻音，喉嚨發(fā)?。?/br>
“戚野，在我的記憶里，有一個人。他出不來，我回不去，他永遠留在那里，他永遠站在舞臺上，永遠耀眼，永遠熱忱。我只能看著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我清晰意識到，從此以后，再無交集。很多事情上，我對自己束手無策，或許這樣，是最好的結(jié)果。”

墩布身上還穿著小黃鴨衣服，和它自己挑選的點綴鈴鐺的項圈?？上В舳d了毛，經(jīng)過這么久，也沒長出多少，否則，也是條正經(jīng)墩布。

“掛了電話，就把手機放下吧。”池歌端著再次熱好的粥，在他床邊支起小桌子。

池先聲放下?lián)踉谘矍暗氖直?，毛巾往下一拽，胡亂蹭了蹭眼。

“怎么你一感冒，說話帶著鼻音，臉上紅紅的，眼里還含著水?！背馗枳屑毝嗽?，聽上去莫名有些嫌棄。

池歌轉(zhuǎn)身取餐具的時候，池先聲坐起身，額頭貼住他后背，手臂環(huán)在腰間，直接把手機扔進了他口袋中，答得理直氣壯，“因為我要吃小蛋糕?！?/br>
“沒有小蛋糕?！背馗枥浜咭宦?，“既然不想喝，那我們先談一談關(guān)于我回來時，看到客廳滿桌空零食袋的事？”

“都怪墩布，它太貪吃。”這種時候，墩布非常愿意承擔(dān)責(zé)任，池先聲手臂收力，緊緊纏住，“我教育過它了，你看，被我訓(xùn)怕，現(xiàn)在它還縮在睡窩里，不敢出來。而且，零食袋不是空的，每一種，我都從它嘴里搶下一口，給你留著，過程非常艱苦，你不用夸我。”

……池歌沒夸他……捏住他的手腕，轉(zhuǎn)身，皺起眉毛，“你不是最不喜歡身體上留下痕跡嗎？這只小豬哪來的？”

小豬筆印淡化很多，已經(jīng)不像最開始時那樣清晰，只留下幾道淺淺的筆畫。

池先聲收回手，下意識摸了摸，回過神來，對上池歌的視線，像燙了一下，猛地垂下手。

眨眼間，他叫了聲墩布。

“汪！”墩布回答響亮，睡眼朦朧，探出個腦袋。

“你看。”池先聲指過去，“是墩布畫的，它都承認了?！?/br>
池歌連一個字都懶得搭理，轉(zhuǎn)身去廚房又端了一碗小米粥，砰地一聲，放在桌面，“兩碗。”

“我不想喝?！背叵嚷暤拿济珨Q成八字，皺著臉，更蔫巴了。

池·冷血無情·歌喂一口。

“……我不想喝?！?/br>
又一口。

“……我不想喝?！?/br>
再一口。

“……我不想喝。”

……

最后一口。

“我真的不想喝……嗝……”池先聲摸了摸圓鼓鼓的小肚皮，好好一條咸魚塞成了河豚。

三天后，體溫恢復(fù)到正常偏高。

池先聲終于告別一天三頓，不時兩碗的小米粥，以及一天一桶的飲用水。

一天清晨，睡夢中，墩布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穿上小黃鴨，系著小鈴鐺，被人接走。

“要不要再養(yǎng)只狗？”池歌若有所思地問，單手搭著方向盤，車停在紅燈前面。

他跟代替戚野來的人接觸，料理整件事。在池先聲一天醒來后，光著腳，滿屋子找墩布時，就想問了。

“不要?！背叵嚷晱乃麓刑统龊镁貌灰姷氖謾C，“去了戰(zhàn)隊基地，不方便好養(yǎng)?！?/br>
“怎么會不方便?！背馗杵沉顺叵嚷曇谎?，“養(yǎng)些貓狗不是很正常嗎？”

“就是不方便。”很難再打起精神，池先聲任性地說。

他抱著手機，仍有一大堆消息等著去看。而沒有動靜的，不會再彈出小紅點。就像戚野撇清干系，他所說過的話，從此再無交集。

分部已成立，新基地尚未裝修完，只能先在其他分部待一段時間。還好有隊長在，池先聲低著頭，打開博客。

他翻過幾張美食圖片，找到致使又一次敵對的導(dǎo)引線。

[白配黑：唉，star要進一個顏好身材好的種子選手了，為加強全員和諧感，海報拍出來能排個老二，晚餐我只吃了兩碗飯，真是感天動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只吃兩碗飯，真是難為你了】

【呵，我早就看透你了，有本事別吃夜宵啊】

【提前恭喜star，有點好奇是哪個小鴿鴿，悄悄咪咪透露一下嘛】

【我草草草草草，速度這么快嗎，我好像已經(jīng)知道了，期待?。?！(預(yù)定一張新隊員正面照，心癢已久)】

【康康我！樓上我私戳你了，但求一名，絕不外傳】

【嗐，整得跟猜謎似的，哪有那么神秘啊，早就在直播的時候聯(lián)系上了，指路vc186178，大家散了，都去看錄播吧】

【啊啊啊啊啊啊我知道！是三也嘿嘿嘿，前排給小哥哥正名！上周我還擔(dān)心，因為一條轉(zhuǎn)發(fā)扯上的糟心事，前兩天三也也就去參加線下賽了，絕對沒有開掛哦，現(xiàn)場視頻看這里鏈接】

【就是可惜只打了一局，然后就走了，走了！走了?。〉诙烊ガF(xiàn)場撲空的我好難過】

【哈哈哈哈哈，不枉費我們酌字酌句，連夜趕工，沒蹲到小兇許去會館中心，開心死了！】

里面又混進了奇怪的評論，池先聲滿心疲憊，又添無奈。他打開自己的個人主頁，粉絲量不及職業(yè)選手，每刷新一下，噌噌上漲兩位數(shù)，十秒內(nèi)，多了近五百，此時還在不停增加。

池先聲發(fā)博不多，除了置頂?shù)霓D(zhuǎn)發(fā)，最新一條，是去年發(fā)布，隨手拍下的一張雪景。

此時，評論和轉(zhuǎn)發(fā)量超過轉(zhuǎn)發(fā)。

【也啊，你還記不記得××平臺的賬號和密碼，客服24小時在線的呀，回來瞅一眼吧，我蹲了十天！我一天都沒見著你嚶嚶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