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最大的快樂便是過來折騰姬玉。

    姬玉從來不拒絕，耐耐心心等她們弄完累的去睡之后才自己洗掉。

    大家就這樣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不留神長到十歲，姬玉出現(xiàn)了兩個問題。

    第一個是她的個頭，越來越高，儼然一副控制不住的樣子，盡管柳mama刻意餓著她，不讓她吃飽也沒用，竄的很快，那年已經(jīng)到了六尺往上，瞧著還有長的意思。

    第二個問題，她不會笑，不會討好客人，無論再怎么教都不行，她臉上的笑永遠(yuǎn)那么假，像戴了一張面具，不要說客人，便是她們都糊弄不了。

    姬玉的各項成績里開始出現(xiàn)了缺陷，一開始大家很開心，終于有一個能超過她了，但是慢慢的發(fā)現(xiàn)她被教習(xí)的女夫子罰，又笑不出來。

    開始紛紛使力教她，該如何笑才像真心的，這方面明璃很有心得，她和姬玉是互補的，姬玉各項都第一，她各項都拖后腿，只有這個可以。

    本來就膽子小，女夫子讓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敢忤逆，所以這方面學(xué)得最快。

    姬玉讓她干什么她也干，打她也不抱怨，安安靜靜挨打，但就是學(xué)不會。

    又一次被吊在被子里打的時候，明璃終于忍不住了，要教姬玉笑，討好客人。

    姬玉就像個瓷娃娃似的，一張臉是假的，始終笑不來。

    還沒有解決這個問題，又出了新問題，有一次她們偷偷的跑出去找教她們伺候客人的花魁jiejie玩，打開門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尸體。

    她被那個權(quán)貴客人玩死了，手指甲和腳趾頭都被拔掉，死狀凄慘。

    大家都被嚇到，慌的不知所措，也就在這之后，她發(fā)現(xiàn)了姬玉的變化。

    姬玉開始喜歡站在太陽底下，仰著臉曬太陽，越曬越黑了。

    個頭也已經(jīng)到七尺，長手長腳時不時會撞到低矮的門框，在額頭上留下一個清晰的印子。

    柳mama終于發(fā)現(xiàn)她不可能被喜歡，于是放棄了她，將她安排給別的花魁打下手。

    那年姬玉十一，明璃十三，明璃經(jīng)常去看姬玉，發(fā)現(xiàn)她身上多了些傷疤和痕跡，是被打的。

    但姬玉從來不在意，每次都藏起來，只偶爾會不小心露出叫她瞧見，她要去找柳mama給姬玉換個花魁伺候，也被她拒絕了。

    她雖然總愛幫別人，默默的照顧著大家，但她自己不太喜歡接受大家的好意，對她們陌生又疏離。

    這種感覺叫人難受，幫不上忙，大家也很著急，恰逢死了個花魁，柳mama要安排新的人頂上，明璃運氣好，就是那個人。

    那是她少有的那么賣力，爭取伺候好一個又一個顯貴，然后穩(wěn)坐花魁寶座，把姬玉要來屋里伺候。

    姬玉還是那個樣子，安安靜靜，不愛說話，看著和她離的很近很近，提什么要求她都會照做，可就是感覺距離了十萬八千里。

    她還是沒學(xué)會笑，每次笑的都很勉強，好在她已經(jīng)不需要笑了，沒人會再要她的笑。

    明璃想要，但她知道姬玉笑不來，她天生殘缺了那種情緒，像個木偶娃娃似的，只會站在角落平靜的看著她們。

    雖然不會笑，但她知道，姬玉笑起來肯定很好看。

    她本以為時間還長，可以慢慢等姬玉學(xué)會笑，然而上天給她開了個玩笑，她被那個玩死人的權(quán)貴盯上。

    那個人是變態(tài)，所有姑娘都怕他，她也怕，每天都睡不著，怕哪天也被他玩死，每次夜半驚醒，姬玉都會爬起來看她，然后面色從容的坐在她旁邊，給她點一只燈。

    很奇怪，每次瞧見姬玉心里的恐慌都會消失，整個人像她一樣，變得安寧。

    那個變態(tài)來找她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每次看她的眼神叫她恐懼，她開始掉頭發(fā)，變得疑神疑鬼，和那個花魁一樣，成了一個壞人，對姬玉吼，有一次摔東西劃到了她。

    姬玉流了很多血，嫣紅嫣紅，更叫她焦急和害怕，她不想這樣的，她做花魁就是想讓姬玉輕松一點，沒人欺負(fù)，現(xiàn)在變成了她傷害姬玉。

    但姬玉始終還是那樣，從來沒怪過她，安靜的像不存在一樣，有時候走近都聽不到她的腳步聲。

    姬玉沒有性格，沒有脾氣，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聽說跟她小時候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她的母親從前是個花魁，雖然逃出去了，還嫁了人，但是習(xí)慣了錦衣玉食，適應(yīng)不了粗茶淡飯，瞧見好看的衣服就走不動路，把她丈夫做工的錢都拿去買胭脂水粉和衣裳，姬玉經(jīng)常餓的沒飯吃。

    后來她給自己找了活，給人家打草，帶孩子，從小cao勞大人要cao勞的事，所以成熟的過分，沒有小孩的天真和玩鬧。

    每天都在為了活下去努力，也沒時間笑吧？

    如果還能活下去的話，她真想看看姬玉笑。

    有一天姬玉突然告訴她，不用再擔(dān)心了，那個喜歡玩死人的郡王世子過不了多久就會死。

    她那時不信，后來傳出那個郡王世子被另一個死對頭侯王世子悶棍子打，郡王世子不服，找回場子，兩家越鬧越大，最后喝醉酒狹窄相逢，打死人了。

    死的是侯王世子，那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倆人是青樓兩害，比誰玩死的姑娘多。

    他死后沒多久郡王世子也在審邢中身子骨弱死了。

    青樓兩害沒了，大家著實輕松了一陣子，她也開始按部就班攢錢，想給姬玉贖身。

    姬玉賣身價是五百，翻了十倍，現(xiàn)在是五千，感覺不是太難，還有機會，她自己是天價，贖不起，給姬玉贖也行。

    銀子才攢了一半，她又遇到了事，一個尊貴的客人吃藥，死在了她身上。

    老天爺似乎就是不想讓她好，總愛給她開玩笑，明明日子已經(jīng)很苦了，還老是添亂。

    她發(fā)現(xiàn)的時候慌了一下，很快意識到自己也要死了，她會給那個客人陪葬。

    她呆坐了一夜，沒有逃，也沒有徒勞掙扎，因為沒有用。

    大概是快死了，她內(nèi)心居然出奇的寧靜，趁著大家還不曉得，她去找了姬玉，把自己這些年攢的銀子都偷偷的塞在她枕頭下。

    她知道姬玉也在攢錢給自己贖身，但差了很多，有了那筆錢出來的速度會快一點？

    她怕姬玉看出來，什么都沒做，只抱了她一下便又回到自己房間等死，然后將自己唯一的遺憾記錄在本子上。

    她還是沒有瞧見姬玉笑。

    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能學(xué)會？還學(xué)得會嗎？

    字跡到這里戛然而止，姬玉捏著本子一角，嘴角彎了彎，露出一個笑容來。

    不僅學(xué)會了笑，還可以像她一樣笑的很甜，越來越會笑了。

    “悶棍子打郡王世子的人是你對不對？”

    太子殿下似乎發(fā)現(xiàn)了她已經(jīng)看完，適時開口。

    “設(shè)計他倆斗毆的人也是你?！?/br>
    姬玉眨眨眼，“太子殿下有證據(j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