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經(jīng)脈也無甚異常，著實詭異的很。

他孤零零不知站了多久，一片灰蒙蒙的霧兀然出現(xiàn)纏繞上來，遮蓋住了天地。他皺起眉，舉劍撥開了自己眼前的霧氣。

霧氣消散，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廣闊起伏的山脈，天地似是都被血紅的余暉侵染，他目光所及之處只余漫天的血色。山呼海嘯般的慘叫哀求此起彼伏的響起，像是這片土地發(fā)出的一樣灌入他耳中。

“大劫將至……”

“救救我們啊……”

“仙師，求求你們……”

如潮水般襲來的聲音中滿是慌亂絕望懇求，就好似來自天下蒼生般龐雜浩大。大劫？什么大劫？救……救誰？

誰來救？

正在困惑中的風(fēng)凌猛地抬起了頭，望向了不遠處，就在二十丈外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那人攜了一身凌厲劍意正申請焦急的四處張望著。

突然間，那人轉(zhuǎn)過頭看向他，一個身形展動就近到他身前。正在風(fēng)凌猛然一驚，見這人殺氣騰騰朝自己而來，忙擺出防御的架勢來。

但那人卻——穿過了他。

風(fēng)凌愕然的回身，舉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再看向那人，發(fā)現(xiàn)他的確并沒有看到感受到自己，還未來得及細究就見這人他迅速的閃掠向了另一處山崖，朝著一個方向急急的奔襲過去。

風(fēng)凌隨之看向那個反向，冥冥中有一股沉甸甸的預(yù)感引導(dǎo)著他，神使鬼差間，他也運起身法跟上了前面的青年。

快點！快點快點！再快點！要趕不及了！

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如雷，幾乎要從心口跳出來，忐忑的心緒也隨著他的速度加快而上下起伏著，就好似——

就好似與這場景中的某個人的心緒重合共受了一樣。

淚水如細線不受控制的滑落下來，被身周帶起的疾風(fēng)切割成不成形的水滴。

是誰？為什么？到底為什么這般難過，他在飛速的奔襲中開始無聲的落淚，滿心的疑惑惶恐和心傷。

漫長的讓人絕望的路途終于快到了終點，在看到最后一點點路程盡頭的光亮?xí)r，他見到前面那人突然停下了腳步，瑟縮不前。似乎不愿意邁出最后一步去面對已經(jīng)無法挽回的現(xiàn)實。

他強自按壓下內(nèi)心的沉重不安，搶先青年一步踏了出去，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個人。

天地間血色荒涼，荒蕪的曠野上遍是溝壑，熔巖撕裂開了大地，天空中漂浮著被劫火點燃的長云。

那人一席白衣被鮮血染紅了大半，正支撐著身旁的法器佝僂著身子站立在天地中。他的頭微微的低垂著，聽聞來者的腳步聲，緩緩的抬起頭來望來。

風(fēng)凌不自覺的后退了一步，望著那人抬起的臉猛烈的喘息起來，胸間翻騰的悲意引的一聲一聲的嗚咽從喉間溢出，他手中指尖狠掐入掌心卻毫無所覺。

你是……是，是誰？

他身后的青年終于鼓起勇氣走出來，隨后瘋了一樣的越過他飛奔過去，跪在那人身旁，看見那人胸口致命的創(chuàng)口時顫抖了起來，隨即顫顫巍巍伸出手去，一副恨不得將自己的壽數(shù)一同遞送到那人身上的架勢輸送靈力。

風(fēng)凌如夢游一般，強自按捺下心中強烈起伏的悲痛情緒，慢慢靠近這個倒在地上的人，看著他那種陌生又有種強烈的熟悉感的臉，緩緩的伸出手去試圖觸碰他。

然而，還是摸不到。

風(fēng)凌的手抓了個空，空落落穿過了白衣人的鮮血淋漓的胸口，明知道自己傷不到他也救不了他，他還是猛地將自己的手縮了回來。

而白衣人在看到青年后，眉目舒展開來，露出了淺淺的溫柔笑意，張口像是想要喚他，卻又輕輕的咳了幾聲，嘴角溢出血沫來，瑩白如玉的面上浮起了一層鐵灰的死氣。

驀然間就要面臨失去的青年茫然的看著那人，風(fēng)凌眼睜睜的看著他不知所措的微微的弓起背，痛苦而壓抑的嗚咽著。

漫天的悲傷和悔意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淹沒了整個世界，這些奔涌的情緒也覆沒了站在一旁見證了全過程的風(fēng)凌。

白衣人目光溫潤平和的看著眼前無助的青年，眼中滿是歉意和擔(dān)憂，他無奈卻又殷殷的啟唇想要囑咐些什么。

青年卻怎么也聽不見他的聲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氣息漸漸微弱了下去，胸膛不再起伏，手中的溫度也逐漸消散，森涼的沁入心肺。

是我沒來得及攔住他，風(fēng)凌的腦中無意識的突然閃過這個念頭，而后他又搖了搖自己的頭，將這個念頭逐出。

不，不對，這不是我的想法，我不認識他們。

這是一場幻境，又或者是一段記憶，風(fēng)凌低下頭，看著身旁緊緊攥著懷中人的衣袍，泣不成聲的青年，默默地想道。

“憑什么，那些懦夫躲在他的身后就能不死，在他的庇護下安然無恙！那些人……那些人！一個都不能夠放過！”青年雙眼赤紅，懷抱著已經(jīng)毫無生氣的軀體，咬牙切齒道。

“殺了你們！”他猛地仰起頭來，目呲欲裂，恨意沖天！

像是在回應(yīng)青年的滔天恨意，天地開始崩裂，原本已經(jīng)漸漸消失的哀嚎聲再次清晰起來，山呼海嘯般席卷而來，濃重的血腥氣隨之彌漫開來。

“殺！”

風(fēng)凌一個不穩(wěn)跌落下去，一個晃眼便被黑夜的包攏。他四周一片黑暗，夜風(fēng)卷攜著尚未散去的熱氣拂在他身上，莫名的帶出幾分不詳?shù)某林貧夥諄怼?/br>
遠處飄搖起星星點點的燈火，隨之而來的是細細碎碎的嘈雜人聲，與風(fēng)過林間的聲響雜亂交織在一處，令人辨別不清。

眼前的一切過于熟悉，風(fēng)凌不由得繃緊了神經(jīng)，手中緊握劍柄，望著遠處的燈火沉沉的呼出一口氣，隨即大步向前走去。

暗沉低悶的天幕，黯淡的星子，硝煙與熱血的腥氣傳來，血色的刀刃泛著寒光，哭喊驚叫聲似乎要沖破天際。

“荒唐——爾等小人會有報應(yīng)的！”

“殺！他們死不足惜！”

“天道輪回！今日我等蒙冤受死，你們且等著那報應(yīng)！”

受制之人，無論老壯婦孺都被困在一個大陣中，毫不留情的舉刀屠殺，無人問其冤屈，執(zhí)刑者面上滿是貪婪的猙獰神色，阻攔不得。

風(fēng)凌站在這個滿是血污的修羅場中，身旁眾人皆無視了他，無止境的殺戮著。他被這個夢魘包圍著，見著眼前一幕幕，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又是這個夢，近些時日來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殺戮殺戮都是殺戮，滿眼的血紅色幾乎都要滲入自己的眼中，這難道是在預(yù)示著他什么嗎？

殺！殺！殺光——！

就在他在這屠戮的場景中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心時，耳旁突然聽到了一句話。

“凌兒，守本心，是修道之本?！?/br>
他一抬頭，卻見到自己的父親正背著手站在他面前，而他自己也化作了幼時的模樣，正乖乖站在風(fēng)族長面前受教。

“吃得苦，方有報。今日你受這錐心之痛，他日劍法大成才能護得住自己想要的。”風(fēng)族長語重心長的教導(dǎo)自己年幼的兒子，話語中滿是深長意味。

“是，父親?！彼犚娮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