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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都告訴你朕是誰了,你怎么還這么沒有規(guī)矩的,頭都不懂磕么?” “……” 她本來就跪坐著,就當陪這小少年玩?zhèn)€過家家,拜了一禮,但聽少年滿意“嗯”了一聲,仿佛是免了她大不敬之罪。這時,就聽外頭不遠處傳來一迭聲“萬歲爺”“皇上”的叫喚,溥儀極不高興的皺皺眉,將門往內(nèi)一栓,也拉了個蒲墊在她旁邊坐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云知從善如流地將燭光一并熄了,聽得那些小太監(jiān)遠去,溥儀吁一口氣,說:“算你還有點眼力勁,你要是把人喊過來,朕就得治你得罪?!?/br> “皇上為什么要逃到這里來?”她問。 “整個皇宮都是朕的產(chǎn)業(yè),朕愛去哪里就去哪里……人都走了,你還不把燈點上?” 重燃的微光將少年不悅映的一覽無遺,她知他不是沖著自己的,但小皇帝要是一直呆在這兒,只怕很快內(nèi)務府的人就得找回來,指不定要給她安個什么行刺的罪名,便試著問:“皇上此時來禮佛,是有什么煩心的事?” “和你說了你也不會懂?!?/br> “皇上不說,怎么知道我懂不懂呢?” 他“嘁”了一聲,“today,朕look了一下晌的marryphoto?!?/br> “……” “看,聽不懂了吧?” “……”這糟糕的英文到底是誰教給他的。 云知當然聽懂了,這分明是有人希望皇帝“立后”,下午他在養(yǎng)心殿對著照片“相親”呢。估計是都不合心意,這才鬧了孩子脾氣跑到這里來。 她咳了一聲,試學了一下這種中英混搭的表達:“iknow,不知you有沒有l(wèi)ike的girl?” 說完她自己先羞愧了一下——學校的老師要是聽她這么表述,一定不給她畢業(yè)。 但溥儀卻是眼睛一亮,“你也會engilsh?” “一點點,肯定不如皇上?!卑榫Y儀中最基本的“謙讓”她還是記得遵守的。 “那可太good了,我宮里的那幾個笨太監(jiān)除了哈嘍之外,其他怎么學都學不會,平時除了莊師傅,都沒人和我練習對話?!边@會兒倒又不說“朕”了。 他一來勁,興匆匆和她飆了幾句英文,一來二去的,云知才知教他英文的莊士敦是個英國人,前陣子小皇帝將長長的辮子剪了,就是聽了這洋人師傅的話。 近來他又“迷”戀上了外國畫報,產(chǎn)生了留洋的想法,可把那些“元老”和太妃們都嚇著了,于是火急火燎的要他結婚,方能定下心,才好乖乖留在紫禁城。 之前她就聽小七提過這些“前朝元老”,自袁世凱去世之后,他們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兩面派”,一面背靠北洋軍,一面又攛掇著皇帝“恢復祖業(yè)”,前兩年不到12天的丁巳復辟就是這么折騰出來的,直到現(xiàn)在,這樣的聲音在紫禁城中依舊未滅。 他們之中有些人是仍心存妄想,而更多的是因為民國“政府”給清室的優(yōu)待政策,只要天子一天沒有離開紫禁城,民國“政府”依舊要養(yǎng)著他們,一年幾百萬元的歲用上哪兒搞得來?更別提皇宮中數(shù)不盡的奇珍異寶,小皇帝一高興,隨便賜一兩樣,拿出去賣了半輩子都不用愁。 如此一來,不論是真心還是假意,就連皇帝的親生父親醇親王都希望他的皇位能延綿不絕下去。至于皇帝本人如何想又有什么要緊,他就得這么象征“性”的供在龕上,就像這座佛堂,若是佛像都沒了,留著空殼子又有什么用? 云知不免生出一些難以言喻的惘然。 于她而言,這一套宮中的“規(guī)矩”離她不算太遠,甚至可以說是自小到大的成長環(huán)境,彼時是覺得理所當然。而僅僅重生半年,她在新時代下走了這么一遭之后,再回這深宮之中,看到的是滿目荒謬。 更荒謬的是,皇宮里的太監(jiān)們像是前朝臣子雇來的演員,扮演著一出惟我獨尊的帝王戲,但宮外的人邁入二十世紀,小皇帝仍呼吸著十九世紀遺落的塵土,被囚而不自知。 溥儀看她長長嘆了一口氣,“咦”了一下,“朕都沒說什么,你怎么還嘆氣來了?” 云知忙說沒什么。她哪怕是看在“親戚”過一場的份上“心有戚戚焉”,也對小皇帝的處境愛莫能助,還得繼續(xù)哄騙著說:“天黑了,這晚上可冷了,還有老鼠,皇上還是早些回去罷。要是招來了內(nèi)務府的人,瞧我嚇著了萬歲爺,您今后要是想找我玩,可就不行了?!?/br> 實際天一亮,她就要出宮了。 溥儀也未起疑,笑說:“我要想招你做我的貼身宮女,他們也不敢說不?!?/br> 他雖這么說著,卻還是起了身,也沒問她是哪個宮的,大概不會真的去在意一個小小宮女,就這么施施然離開。 云知亦不敢多留,溥儀前腳沒踏出多久,她就后腳跟出來。 如今皇宮不比從前,大雪的天也不見幾個守夜站崗的人,她依原路而返,不出所料,就御膳房方向還有燈光——規(guī)矩還是從前那套,留著一些人看著,一些菜拿火煨著,以備皇帝喊餓之需。 當然,皇帝吃的飯但凡上過的菜,哪怕幾乎沒動過,最終也得送到庫房這里來。即使被太監(jiān)們自我消化了一些,仍有幾十盤大魚大rou剩在里頭。她饑寒交迫一整天,連佛堂都闖過了,眼見那些菜還冒著熱氣,也不忌諱多犯一條“偷吃”宮規(guī)。 待解決了最基本的溫飽問題,她總算恢復了一點精神氣,憑著記憶力和判斷力“摸”到了庫房外的空地——只等明日送貨的車到了,她就能混上去了。 既探過了路,自當要找間小屋避避寒,沒想到漆黑的路口亮起兩盞車燈,竟是有輛車子駛向這里。 她一驚,連連往后回避,才退幾步就撞到了一人,一回頭,忍不住“啊”了一聲。 溥儀叫她這么一撞,哪高興的起來:“你看著點路吧?!?/br> “你……皇上怎么會在這兒?”她震驚。 “在雨花閣的時候朕就覺得你怪怪的,也不像是宮女,所以來看看你搞什么鬼,哈哈,沒想到你居然敢偷御膳房的東西吃?!?/br> 她聽他說“哈哈”,簡直令人汗“毛”倒立。 前方的車停了下來,溥儀看是貨車,長長“喔”了一聲,“原來你不止要偷吃,還打算偷溜出宮啊。” “……”之前是誰說這小皇帝愚鈍不堪來著,這么看分明是個很精明的人啊。 “我,我其實不是宮里的人,今天是誤打誤撞進來的,您能不能放我回去……” 溥儀擺了擺手,通情達理道:“饒你不死,可你要出去,得帶上我一起?!?/br> 云知難以置信看著他,“當然不……” 不等她回答,溥儀越過她,沖那個從車上下來的貨車司機道:“這位先生,我要出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