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4
“你居然不知道?” 云知忙將報紙上所刊的復述了一遍,見他蹙著眉,徐徐踱步思忖,她跟著問:“你來北京不是來探望你爹的么?是否沒有見著面???可是,就算沒見著,他們?yōu)槭裁匆眠@種方式找你?你到底惹上什么事了?” “你一連串問了這么多問題,我先回答哪個?!彼Α?/br> “都答啊?!彼硭斎徽f,復又想起自己學生的身份,收斂了一下語氣,“不妥么?” “妥。” 她也就是這么一問,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一一道:“我本該是來探病的,到京才知我父親并無大礙,是我兄長想利用我做圈套誘出我的故友。我踏進醫(yī)院時,我故友先被引至病房,他沒料到我在場,為顧及我的安危無法下手,這才中計被捕,我……這幾日只能先在家裝裝病,再趁我父親沒有防備時借了他的車,費了點功夫,才把人救出來?!?/br> 若換前幾日,這番解釋她斷然是聽不明白的,但既知沈一拂進過同盟會,這口中的‘故友’十之八九是昔日一起革命的‘盟友’,個中緣由雖不得詳知,但并非聯(lián)想不出。 此時此刻,兩人明明走得很慢,他在說這些話卻微有些喘。 于是口氣的越是輕描淡寫,那場景仿似越是驚險萬分。 她無法想象沈一拂是如何把被捕獲的人給救出來,但沈邦可是千年的老狐貍,對親生兒子都能加以利用,區(qū)區(qū)“裝病”,如何糊弄的過去? 云知心下不安,“你真的只是裝病?你看你這個眼下的青“色”,這么厚的鏡片都擋不住?!?/br> 他看出她的擔憂,“我只是有兩天沒合過眼。” 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云知更是驚詫:“兩天沒睡了?那你還不去補眠……跑這兒來做什么?還是說,你把你朋友……” “不是?!鄙蛞环飨饶四?,像斟酌著如何措辭,一開口,依舊卡殼了一兩秒:“我就,路過這兒?!?/br> 好一個路過。她瞪了他一眼,“哪怕是找借口,好歹注意一下邏輯吧,沈教授?!?/br> 少女雙手背在身后,端的是“訓人”的架勢,正當韶華,兇人也怪可愛的。 沈一拂的心臟又有些失控了,不得不再度停步,說:“云知,我,可能要先離開了?!?/br> “去哪兒?是現(xiàn)在?” 她才發(fā)現(xiàn)他們已走到校側(cè)門外,門外巷口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見他出來時,車的尾燈亮起。 “我朋友受了傷,我今晚是出來給他找“藥”的,“藥”找到了,得送回去。方才說路過,并不是在誆你,真的是路過沙塘路,就想進來走一圈,想著……”卻沒說“想什么”,他淡淡一笑,“總之,我運氣好,沒白來?!?/br> 他的一聲笑異常溫柔,可從云知耳里溜到心里,沉甸甸的。 他本是幾日未曾合眼,親生父兄正對他進行全城的通緝,更不知明日要面臨何樣的境遇。 卻在這樣的時刻,說是路過,進來看她一眼。 一校之長對學生說這樣的話,何其不成體統(tǒng),沈一拂焉能不知? 可對她,無論如何想,都想不出更合適的借口,對自己,無論如何勸,都勸不住自己想要來見她一面的腳步。 他欲言又止,終說:“我上回留的字條語焉不詳,后聽慶松說你打過電話,我也不曉得這回離開北京又得要多久才能回上海,總該……親自見一面,才好叫你安心?!?/br> 饒只是這一句,說完,他自己耳根先暗暗的燙了。他怕被察覺,示意她先回學校,她卻站著不動,他又道:“回去好好上課,早點休息?!?/br> 她望向他,“沈先生,你確定,你沒有其他話想對我說么?” 他愣住,她抬起自己的手表看了一眼,道:“從圖書館走到這兒,十二分鐘時間,都是你在說,我在聽,可我也有話想要問你,就……就三分鐘,可以么?” 沈一拂說,“好?!?/br> 其實,云知只是情急之下這么說的,她也不知該從哪兒問起。 假設當下有充裕的時間,她應會先問他和林賦約的關系,再問他關于他們同盟會四君子的故事,或者單刀直入的問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誰,若不知,直言亦無妨。 但她也知道,他現(xiàn)在有至關重要的事要去做,不應用這些“容后再談”的事來牽住他。 故而,她越是想用最簡短的話求證些什么,腦子里反而一片空白,秒針一下一下走過,再不說,人就走了。 于是先脫口而出道:“馬詠老教授問我要不要明年就來考北大……” 實則,她沒想問這個…… 他聞言反是有些意外,她忙補充道:“具體的,來不及說,反正就是有這么一件事。” 他道:“此事,取決于你的意愿和能力,明年考學未必不行,只是……” 她低頭看了一下時間,只剩一分鐘了,這么點寶貴的時間,她居然主動挖坑聽他說教? “我聽明白了,打住,我還有一個問題!”她舉手打斷他。 車燈又閃了兩下,沈一拂沖車上的人打了個等待的手勢,回頭,耐心等著她,“你說?!?/br> 眼見不到十秒,她伸手將表冠往外一摳,秒針戛然而止。 像耍賴的孩童一般,讓時間停在他將轉(zhuǎn)身的那一刻。 好巧不巧,四周風靜,樹靜,人靜,她的心也靜了那么一霎。 她深吸一口氣,再度抬眸:“我,我是個耐心很不好的學生,一道題目解不出來,我會較勁直到解出來為止,一個故事沒看完,一宿不睡也想知道結(jié)局。我這一生,最不擅長等待,可我做過最久的一件事,就是等待。我一直在等待一個人,給我一個答案。那答案是什么,我至今無從得知,若聽過之后,我會如何反應,我亦無法想象??伤拖耧L一樣,走了八千里遠,來去匆匆,每一次都沒有歸期。沈先生,你是雙學位的科學家,所有人都尊敬的教授,你那么聰明,你告訴我,這一題我該怎么解?” 香樟隨風搖曳,他人未動,那雙始終深沉鎮(zhèn)靜的眸卻在顫。 她知道他無法回答的。 甚至于,他根本聽不懂。 十秒鐘,哪里夠? 她將表冠摁回去,十秒鐘走完,果然一片沉寂,一聲不吭。 她看著他,盡力微笑,“這個答案,就等下次見面回答我吧?!?/br> 月光映入她的瞳,宛然兩點明星,仿佛能照亮心里至暗之處。 她鞠一禮,正要轉(zhuǎn)身,他卻突然伸出手,一手拉她入懷,一手攬住她的背,擁住她。 不重也不輕,但能聽到他的心跳。 沈一拂喉頭連動兩下,意識到自己唐突了,又松開她,卻沒后退。 而是拉起她的手,將她的表解開,又將自己手上的表摘下來,繞上她的手腕。 皮面表帶的扣針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