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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纏不休,甚至不惜假孕?”“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云歇耳朵又悄悄紅了瞬,面色不改,“你想要孩子,才出此下策。”蕭讓握住青白茶盞的手微微發(fā)抖,垂死掙扎道:“那朕為何提議相父娶朕?”云歇輕抬眸,橫波流轉(zhuǎn)的桃花眼里盡是迷惘:“如你所言,自是為了孩子日后著想?!?/br>偷聽的承祿都覺得窒息難當,他怕一臉焦黑的陛下被噎岔氣了,忙端茶送上。承祿也萬萬沒想到自家陛下努力了四個月的成果,就是讓云相誤會成了這樣。承祿總是驚嘆于陛下角度清奇又幾乎無懈可擊的計謀,自以為陛下此計一出必能和云相進展神速,不日便抱得美人歸,現(xiàn)在看,陛下分明是在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忙活了四個月,云相卻還不知道陛下喜歡他,承祿拼死拼活才憋住了笑。蕭讓心思疾閃,努力想象著云歇腦海里自己的形象,瞬間萬念俱灰。他在相父眼里,是個因臣子犯錯就要用性來懲罰他的昏君,還是不知廉恥、忘恩負義、有違人倫的那種。還是個因為云歇意外懷孕才勉為其難認錯求和、一心只有孩子的負心漢。懷孕前,云歇將他所有的動機理解為懲罰和時不時的良心發(fā)現(xiàn),懷孕后,云歇將他的所有動機都理解為為了孩子。他以為云歇肯定知道自己喜歡他,只是膩他煩他不愿接受他,才沒觸他霉頭說出來……蕭讓悔得腸子都青了。云歇瞥了眼臉色黑沉的蕭讓,總覺得他是因自己看破了他而惱羞成怒了。云歇微斂下眉目。他得到了一直想知道的答案。是他自作多情了,幸好還沒來得及說,也不至于尷尬,他把那顆近來越發(fā)躁動的心收回去便是。云歇下意識看不起情情愛愛,覺得它脆弱而易逝,大多數(shù)人耗費心力又得不償失。因愛生依賴,因依賴生柔軟,因柔軟而易受傷。情愛會讓人多愁善感,變得不像自己。云歇承認他喜歡蕭讓,但也僅此而已,生活里有趣的人事太多,他并不執(zhí)著于在一起。喜歡就默默放在心上,怎么做都是自己的事,心甘情愿并不苦,苦的是有所求,有所期待,他先前越線了,有所希冀,才會突然地……難過那么一下。云歇心下啞然,面上卻仍是笑意淺淡,他自以為收拾好了情緒,卻在蕭讓的話里徹底迷失。“相父,絕非如此?!?/br>蕭讓聲音有些低沉,黑如點漆般的眸子里帶著某種驚濤駭浪般的情緒。他倏然站起,臉色顯得陰沉,他怕把人嚇著了,盡量溫聲道,“等我?guī)讉€時辰。”“你這是……”眼前的少年褪了往日戲謔抑或溫潤的遮掩,眸光熠熠生輝,銳得像劍又像狼。他微傾身淺抱了云歇一下,不摻半絲曖昧,一觸即分的剎那,云歇聽見他附在自己耳側(cè)許諾:“最后一次等我?!?/br>云歇的心倏然就漏了一拍。蕭讓說完便離了大殿,健步如飛。臨跨門檻,他頓了頓,倏然轉(zhuǎn)身,沖云歇笑了下。他背后是低垂的夜色和靜謐的月,襯得這笑格外晃眼,帶著點玩世不恭。“相父,我雖滿口謊言,但明日所言,字字皆真,若有半字虛假,天打雷劈?!?/br>云歇直覺他又要saocao作了。-幾月前皇帝天閹一詔石破驚天,幾月后的今天,皇帝下了另一道詔,激起更洶涌的浪花來。張貼皇帝詔令的布告欄前,識字的不識字地圍了個水泄不通。“張書生,這上面寫了什么?”有婦女迫不及待地問。書生湊近細觀半晌,大為動容,扼腕嘆息:“陛下用情至深,竟不惜向天下人剖白自己?!?/br>“陛下于此詔上回憶了他同相國之間的往事,陳了他這情的由來?!?/br>書生指著詔上的一條條道:“陛下言,他幼時本該葬身火海,卻天幸為相國所救,之后更是得其庇佑照料,無相國便無他今日,是以自幼便常懷感恩之心?!?/br>“又言,他長至懵懂年歲,陪伴相護之心逐漸生變,竟起了……獨占之欲,想以身侍他,霸占余生,陛下言,他初明心跡時,惶恐震懼,生怕惹相國厭棄,是以遮遮掩掩,克制壓抑?!?/br>“其后,愛欲越發(fā)蓬勃,他不甘相國娶妻生子就此錯過,這才主動相勾,有意糾纏……”百姓嘩然,萬萬沒想到陛下竟如此坦蕩大氣,半點不遮遮掩掩,帶著近乎炫耀的語氣,向世人還原了云相,還原了他對云相所有最真實的情感,帶著少年獨有的銳利和義無反顧。女子不由為之動容落淚。同一時間,云歇收到了手下送上的詔書內(nèi)容的謄寫。他還以為是什么政令,定睛細看,倏然覺得卷軸燙得嚇人。一個個字烙進他眼里,云歇覺得有火舌自卷軸邊沿卷上了他的指尖,迅速將他整個人裹挾,一顆稍沉寂下去的心劇烈跳動燃燒起來。蕭讓昨夜說,他今日所言,字字皆真。他昨夜頭腦發(fā)昏地相問,并未得到回應(yīng),暗嘲自己拎不清惹人笑話,如今蕭讓卻用這種世人皆知的方式給了他最大最大的回應(yīng)。他喜歡他。悄悄把他放在心上了很多年。眼前一個個跳動的字恍惚間凝成了蕭讓或清潤乖巧或風流戲謔的眉眼,耳邊嗡鳴之際,云歇仿佛聽見蕭讓對他親口對他說了那四個字,語氣或撒嬌或頑劣。云歇瞳孔微微失焦。他想起了蕭讓昨日所說的那句“絕非如此”,到此刻他明白了蕭讓是什么意思。蕭讓所做的一切,是因為……喜歡他,這就是答案。云歇腦袋空空,真相破土,他下意識覺得荒謬而難以接受,心卻已經(jīng)開始背叛他,先一步信了,跳動得厲害,被不知名的東西填的滿滿的,又沉又矛盾的輕盈。原來從來都不是他一個人。云歇悄悄揚唇笑了下,然后繃緊嘴角,若無其事地一點點卷著卷軸。手下下去了,云歇一抬眸發(fā)現(xiàn)阿越在。阿越微蹙著眉湊上來:“表叔你可千萬別被他花言巧語騙了!”云歇一怔,攥著卷軸的手微微發(fā)緊:“你覺得他在騙我?”這回換阿越愣了:“……騙你什么?”“騙我說……”云歇別過眼,耳朵紅了瞬,“喜歡我?!?/br>“這還用騙?”阿越笑開,隨口道,“您不是早知道么?”“……”云歇不自在道,“……你覺得他喜歡我?”阿越摸不著頭腦:“這不是明擺著的事么?”“……怎么就明擺著了?他也可能是為了孩子。”云歇面無表情,覺得有點丟臉,連阿越都知道,他身為當事人卻像個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