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著方亭越，只見方亭越面無表情地看著別處，有些心不在焉，但似乎并沒有反感。

那就再努力一次好了，呂思危想，他點了下頭說：“好?！?/br>
第14章

還未落幕，藝術(shù)中心外的餐廳里賓客寥寥無幾，呂思危和方亭越對坐在靠窗的方桌兩側(cè)，窗外華燈初上，窗內(nèi)沉默在安靜的氛圍中蔓延。

計劃趕不上變化——

十五分鐘前駱雯雯和他們一起走出藝術(shù)中心，興奮地和呂思危一起討論去哪里吃什么，忽然冒出一個點子便抓著他的衣袖搖晃。

周末、晚上、音樂劇、一對男女……種種元素匯集到一起，組成了一個曖昧的情景。吹著迎面而來的柔風(fēng)，呂思危稍微清醒了些，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個比路燈還亮的燈泡。

呂思危暗暗祈禱陳章和美女助理、或者其他隨便什么人能打來電話，同時不著痕跡地抽出自己的衣袖，說：“你們決定就好?！?/br>
令人驚訝的是，駱雯雯居然還記得他的飲食習(xí)慣，一一細(xì)數(shù)他不喜歡吃的東西，呂思危不敢看方亭越的表情，連忙打岔說：“那是小時候挑食，現(xiàn)在沒那么麻煩了?！?/br>
“啊，那我們?nèi)コ浴币魳仿晱鸟橏┥砩蟼鱽恚f了句“稍等”，掏出手機(jī)走遠(yuǎn)兩步小聲接通了電話。

隔著不遠(yuǎn)的距離，呂思危能聽到她嗔怪的聲音，不長的對話最后以一句“那好吧”收尾。

駱雯雯走過來，兩只手合在一起，有幾分無奈地說：“我男朋友要來接我，不能和你們一起去吃飯了，對不起！”

“……你男朋友？”呂思危驚訝：“不是方亭越嗎？”

“他？”

駱雯雯露出“怎么可能”的表情，連方亭越也淡淡地遞過來一眼。

駱雯雯噗嗤一聲笑出來：“怎么可能?。课铱刹幌矚g他這樣一點情趣都沒有的工作狂！”

呂思危：“……”

不多時，一輛轎車停在路邊，駕駛座的男人放下車窗向方亭越點頭示意。

駱雯雯招招手說：“改天再約，我先走啦！”她跑出去沒幾步，又返回來，握著手機(jī)的手往呂思危面前一伸：“防止你逃跑，聯(lián)系方式先留一下。”

“什么逃跑？”呂思危邊說邊輸入自己手機(jī)號碼。

“你說呢，要不是方亭越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出國了?！瘪橏┠没厥謾C(jī)，一揚下巴：“這次你可跑不了了，這頓飯我一定要蹭上！”

轎車消失在車流之中，只剩下呂思危和方亭越兩個人靜立在夜色里。

遠(yuǎn)處的高塔被燈火纏繞，每隔一段時間，顏色變換一次，熒光映在湖面上，水光粼粼。從窗子往下望，城市的街道像一條金色的火線延伸到遠(yuǎn)方，無數(shù)車輛的前燈散發(fā)著白金色的光，密集錯落，仿佛落了一地星河。

餐廳里流淌著柔緩的音樂，巨大的吊燈從屋頂垂下，柔和的光芒在碗碟刀叉的邊緣的反射下變得刺目。

沉默像夜色一樣鋪展，直到服務(wù)生推著餐車過來，在兩人面前各放下一個餐盤，打開醒好的酒，將紫紅的酒液倒入杯子里。

“我以為你和駱雯雯在一起了，哈哈哈哈哈哈……”呂思危試圖打破沉悶的氣氛。

“嗯。”

“上學(xué)的時候她就很漂亮，現(xiàn)在更有氣質(zhì)了?！?/br>
“……嗯?！?/br>
呂思危意識到這不是個好話題，改口說道：“對了，上周我回家的時候從你家經(jīng)過，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住那里了吧？”

“嗯。”

“什么時候搬走的？”

“高考結(jié)束。”

“哦……”

毫無疑問，他和方亭越的聯(lián)系早在他不告而別的時候斷了個徹底，往前追溯，說是不歡而散也不為過。

呂思危不是瞎子，并非看不出方亭越的冷淡，只能寄希望于剜瘡療毒。

他狀似不經(jīng)意地說：“我媽一直在英國生活，你是知道的，但是我一直沒說，其實我轉(zhuǎn)學(xué)那年我爸媽已經(jīng)離婚了。”

方亭越抬眼望著呂思危，神色平淡，看起來并不意外。

“不是故意隱瞞，就是……我也不知道當(dāng)時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覺得丟臉吧?！?/br>
“……”

呂思危快速切入主題：“那時她生病了，很嚴(yán)重，所以……”

“阿姨還好嗎？”

這是方亭越今晚說得最長的一句話，呂思危精神振奮，馬上說：“已經(jīng)痊愈了，恢復(fù)得很好。當(dāng)時的情況很急，很多事都顧不上——”

“你沒有手機(jī)嗎？”方亭越打斷他。

呂思危不解：“什么？”

方亭越重復(fù)了一遍：“你在國外的時候，沒有手機(jī)？”

“呃……有啊。”

呂思危以為當(dāng)下的氣氛已經(jīng)夠糟糕了，沒想到還可以更糟糕。

方亭越問過這個問題之后，餐桌周圍的溫度瞬間降了幾度，呂思危想要去拿酒杯，半途中收回手，仔細(xì)回想剛剛是否說錯了話。

時隔九年，方亭越的長相更加立體成熟，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著理智至極以至于有些冷淡的氣場。

呂思危記憶中的方亭越寡言而溫柔，即使生氣，只要他說幾句軟話便招架不住，與面前這個給他巨大壓迫感的男人大相徑庭。

他抿了抿嘴唇，重新開啟話題，然而餐桌上的氣氛持續(xù)走低。

不是沒考慮過方亭越不想見他的可能，但此刻直面方亭越的冷淡，才知道他先前的設(shè)想太過天真。

呂思危扯了扯嘴角，說：“你不餓嗎？”

從方亭越坐下開始，就沒動過餐桌上的任何東西。

呂思危放下刀叉，面帶歉意地站起來，說：“光顧著自己吃了，我都沒注意，不浪費你的時間啦?！?/br>
他招手叫服務(wù)生過來買單，方亭越?jīng)]有阻止，看著他刷完卡，問：“怎么來的？”

“開車?！?/br>
“好?！?/br>
好在哪里？呂思危心里空了一大塊，胃里像是吃了生冷似的難受。

停車的地方不遠(yuǎn)，兩人一起乘電梯下樓，在門口分開前，方亭越叫住呂思危，問：“你的手機(jī)號碼是多少？”

呂思危愣了片刻才慌張地報出自己的號碼，方亭越低著頭在手機(jī)上點了幾下，幾秒之后，呂思危手里的手機(jī)嗡響起來，然后很快被掛斷。

“我的號碼?！?/br>
“哦?！眳嗡嘉Ｊ軐櫲趔@地點頭。

方亭越把手機(jī)放回風(fēng)衣的口袋，靜靜地看著呂思危，呂思危不確定地說：“……再見？”

“嗯?！狈酵ぴ睫D(zhuǎn)身，沒有一絲留戀地離開了。

第15章

呂思危坐在畫室的腳凳上，一手按著腳凳邊緣，一手拿著畫筆，對著畫板上的一副水彩畫來回比劃。

他調(diào)整了無數(shù)次角度，始終沒有辦法下筆，最后喪氣地把畫筆一扔，走出畫室，迎著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