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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希,陳家姑娘已與商君協(xié)定——” “你閉嘴,我不想聽。” 陳音希冷冷打斷了周良的話。 周良一頓, 而后苦笑道:“你閉關(guān)三日,直接與外界斷了聯(lián)系。陳家遺孤如何處理之后的事情,你不想知道么?” “想歸想,”她毫不客氣,“但不想聽你說?!?/br> “這……此話何解?” 陳音希氣沉丹田,收斂靈力,而后轉(zhuǎn)頭,這才肯正眼看向周良。 “我說小周,”陳音希直截了當(dāng),“你嘴里還有句實話嗎?你為我牽線搭橋,救我一命,這我謝你。但從一開始你就遮遮掩掩,話說一半再留一半,明明什么都知道,你卻一句話都不說,看別人折騰難過就跟耍猴一樣,可有意思了對吧?” 天市山靈脈檢測儀器前,當(dāng)六十年前至今的所有事情由錄像中的嬴長寧和裴嬰之口說出,震驚所有的人同時,陳音希也回過味來了:這些事,周良都知道。 也就是說,從蓬萊論劍大會開始,到嬴子黎找他“尋劍”,再到如今陳茵兮身世大白,他在知曉全部來龍去脈,說不得也看得清所有陰謀詭計。 但周良選擇作個旁觀者。 “這非我此意?!?/br> 聽到陳音希問責(zé),周良只是尷尬地笑了笑:“就算我直言,難道還能改變過往不成?” “你少來這套。” 類似的話,陳音希已經(jīng)聽周良說過了。 陳音希“嘖”了一聲,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她慢吞吞拍了拍身上的土:“不說算了,我還能掐著你脖子倒出東西來不成?” “我說、我說?!?/br> 周良賠笑道:“音希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br> 陳音希:“我還不想聽了,看你的猴戲吧。” 周良:“……” 到這個地步,周良也有點惱了。 若是陳音希出言不遜,懟他一懟,說得再過分,至少她還愿意和他交流,那周良愿意照單全收。然而現(xiàn)在,陳音希完全是一副你愛說不說反正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來的態(tài)度,好似周良就是真的那沒良心、不憐憫,看著人間變成地獄也能拍手叫好的惡人,讓周良只覺得胸腔說不出的憋悶。 旁人這么想,他不介意,為何陳音希也會這么想?! “所以在音??磥?,”周良的臉上依舊掛著無奈笑意,“小生竟是如此薄情寡義之人么?” “周良?!?/br> 陳音希知他惱了,也不戳火,反而一改平日囂張,語氣平靜下來:“我怎么看你,難道不都是從你所作所為得來的嗎?” 周良一時無言。 書生似是很受打擊,他沉默歸沉默,連一貫擺出的笑容都忘記繼續(xù)維持。認(rèn)識周良這么久,這還是陳音希第一次看到他這幅模樣。 初見周良時,只覺得這書生好玩,沒什么能耐、膽子卻很大。后來知他交友廣泛,連嬴子黎、孔樂康都得給幾分薄面,卻愿意樂顛顛地跟著他們幾人往貧民窟鉆,是個不拘小節(jié),也能看懂人間疾苦的聰明人。 再往深交,便知道他不知聰明,還清醒。清醒卻又力不能及,因而比起為世家、宗門效力,更高興于喝酒交友,四處游蕩,是個瀟灑犬儒。 陳音希知道他就是這個性格,她也沒立場強求他一定要知無不言。但—— 一想到這家伙其實什么都知道,還在看所有人像傻子一樣折騰,陳音希就氣不打一處來。 “音??墒窃刮也还埽俊敝芰紗?。 “你說的很對,管了也不能讓死人活過來?!?/br> “你可是怨我不管?” “……” 陳音希沒再說話。 “我若不管,歌舞升平、國泰民安;我若插手,師徒?jīng)Q裂、妻離子散,”周良沒等她回應(yīng),“我該怎么管?” 總是喜氣洋洋的書生不笑了。 周良說到最后,手臂猛然一揚,破舊的衣袍抖下一地的蕭瑟和頹唐。他抿著一張薄唇緊盯著陳音希,一改平日文縐縐、軟綿綿的措辭,清朗聲線字句鏗鏘。 “你怨我粉飾太平,可這太平也粉飾不了幾日。我今日便把知道的都說清楚:你以為靈脈瀕臨枯竭的只有咸雍嗎?這五山六城,除卻我母尚且能夠維持汴城需求,數(shù)十年來我走遍中原,蓬萊、郢川、粵港、遼遠(yuǎn),其靈脈都支撐不了多久。平民生活窘迫,無所出路,世家宗門目光短淺,一心綏靖,我為周姜之子,理應(yīng)插手整頓,想出法子。然周姜就我一個兒子,我哪里來這么大能耐,能想出六大宗門都想不出的法子,再找出五條新的靈脈來?! “若說我不管,我連你都不應(yīng)救。你當(dāng)嬴子黎為何要找我?便是篤定我一定識懷才不遇的朋友,有不忍蒙塵的寶珠。我不救你,就不會到咸雍來,嬴氏宗族與嬴子黎的平衡也不會遭到破壞。你當(dāng)陳茵兮識破了昔日真相,轉(zhuǎn)投咸雍是重獲自由的好事?我告訴你,音希,我告訴你,眼下嬴氏宗族大勢已去,陳家遺孤選律法宗作靠山——是我在看猴戲么?是嬴子黎站在那冷冰冰的鋼鐵牢籠里,笑著看完這場猴戲,還花了三千萬靈石,既清理了仇人,又白得一靈脈!” 陳音希:“哦?!?/br> 周良:“……” 他說了一大通,本都準(zhǔn)備和陳音希擼袖子吵上一吵了,結(jié)果對方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姿態(tài),冷淡地回了一個“哦”。 可謂一拳打在棉花上,周良頓時啞了火。 至于陳音?!粗芰紨Q緊眉頭、雙目清亮又憤怒的模樣,他說著說著,她反倒是消了氣。 周良一番宣講慷慨激昂,言語之間也不如以往客客氣氣,恨不得每句話都摔到陳音希臉上。 這換別人,陳音希肯定直接一拳招呼過去。 但盡管陳音希做人不客氣,可也不是是非不分。 這根本不是說給她聽的,是周良說給自己聽的。如此長篇大論,他一口氣說下來,竟是連頓都不頓,可見這番話窩在他心底不知道有多久。 見陳音希不作反應(yīng),周良悻悻住嘴,他又將雙手抄進寬袍大袖里:“罷了,是小生著相,言辭失禮,向音希道歉?!?/br> 陳音希歪了歪頭:“那你后悔嗎?” 周良:“???” 陳音希:“你說你不該救我,若不救我,就不會給嬴子黎遞刀子的同時還送他一靈脈。那你后悔救我么?” 周良臉不禁一紅。 書生生得好看,特別是一張面皮白皙干凈,這么一紅直接紅到了耳根,想遮掩都遮掩不住。 聽陳音希直接了當(dāng)發(fā)問,先是一愣,而后一雙微挑長眼躲躲閃閃,再開口時竟有些吞吐之意:“那,那還是要救的?!?/br> 這還差不多。 陳音希聞言心情大悅。 周良這人吧,要說有意思也真有意思。 他那番話無非是在說,這世界完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