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一職。謝公當(dāng)時只是想讓將軍在軍中吃些苦頭，他對將軍說，將軍早晚會明白，離開了謝家他就什么也不是！將軍那時年少氣盛，自然是不服的，也就真的去了……”

“后來直到徽州駐軍換防，將軍都再沒回謝家，他就跟著軍隊流轉(zhuǎn)。再后來就到了北方……”

再后來，就是天下大亂，謝無疾鋒芒畢露，于亂世中脫穎而出。驚蟄也全都知道了。

事實并不像市井傳聞中那樣的駭人聽聞，起因只是一場父子之爭，當(dāng)時謝家絕想不到謝無疾會有今日，恐怕謝無疾自己也沒想到過。

而謝無疾與謝家本沒有什么深仇大恨，當(dāng)謝無疾在北方打出一片天地來后，謝家還曾想過要他回去。雙方的矛盾激化，恰恰是因為謝家派出謝三，想要在謝無疾不聽話時架空他，搶走他的軍權(quán)，謝無疾察覺后果斷殺兄立威，這才導(dǎo)致雙方徹底反目。

而謝無疾之所以殺兄，也并非出于私心。世人都以為他身為大軍主帥如何威風(fēng)，實則也極為兇險。一步行差踏錯就會萬劫不復(fù)，而當(dāng)時的謝無疾確實沒有能力游刃有余地處理這樣的危機(jī)，只能亂刀斬亂麻，斬殺首惡，穩(wěn)定軍心。

至于謝無疾殺舅舅……當(dāng)年午聰也曾為此膽寒過。可時間久了，午聰也漸漸明白，其實天下大亂，朝綱敗壞，雖是朝廷無能所致，可又何嘗不是這些權(quán)貴勾結(jié)地方，只手遮天，架空了朝廷的權(quán)勢，使朝廷的政令無法推行？不除薛家，當(dāng)年的澶州就無法恢復(fù)太平。

謝無疾心中一直是有大義的人。只是天下太多的事有心難為，或是不得不為，使他遭人誤解。他還曾一度被天下人視為匪軍，被各路諸侯排擠。倘使當(dāng)時身便死，一生真?zhèn)斡姓l知？

幸好，他遇到了朱瑙。

聽完謝無疾與謝家的恩怨，驚蟄心中感慨萬千，亦不知從何說起。

午聰?shù)溃骸皩④娺@一路過來，真的殺了很多人，也得罪了很多人。我實在很怕有朝一日……”他說到此處就沒有再說下去了。

驚蟄默了默，道：“公子定會妥善處置，善待謝將軍的?！?/br>
午聰抬眼看向驚蟄。他緩緩道：“我知道?？蓪④娝侵x將軍啊。他總不能像后宮婦人般，將身家性命全系于天子之喜怒……”

驚蟄一時無法作答。他跟在朱瑙身邊，自然清楚裁軍的必要，過于龐大的軍隊是國之負(fù)累，也是不安定的存在，若不裁軍，就不能讓萬民安生?？晌缏?shù)膽n慮他也理解。至于朱瑙具體是如何打算的，他就真不清楚了。

他再次重復(fù)道：“公子會妥善處置的。”

午聰沉默片刻，自嘲道：“或許陛下與將軍早有共識，反倒是我杞人憂天。我只是……唉！我心里很慌，不知該跟誰說。所以找你說說話，你聽過就算了吧，別往心里去?！?/br>
說完往酒杯里斟滿了酒，舉杯道：“我敬你！”

驚蟄舉杯與他相撞，一飲而盡。

……

……

數(shù)日后，徐州。

幾名剛剛從洛陽回來的使者垂頭喪氣地站在馬束的對面，連大氣都不敢喘。馬束則是滿臉震怒。

“你們是說，蜀國的官員根本不肯見你們？！”

“是，建武將軍……”

馬束只覺不可思議。是，他現(xiàn)在確實缺少談判的條件，可不管怎么說，他用半年時間拉出了一支軍隊，甚至從田疇部下手里搶走了徐州，也算是聲名遠(yuǎn)播了。可蜀人竟然連跟他談一談的興趣都沒有？！

“真是沒用！”馬束怒斥道，“你們吃了閉門羹，然后呢？然后就灰溜溜地回來了？！也許蜀人只是故意給我們一個下馬威，你們就這么走了？！”

他始終對于朱瑙會收他這件事情頗有信心，因此對于使者的話他并不相信。或許蜀人故意冷落他們，只是一種談判的手段。而這些沒用的手下在被冷落幾天后竟然就傻乎乎地回來了！

“將軍，真不是啊！”使者們連忙叫屈，“我們能找的門路都找過了，也花了許多錢疏通關(guān)系，可仍然沒能見到蜀官！他們只說蜀帝是不會收降陳國的軍隊的，叫我們趁早死心……”

馬束狐疑地打量他們。蜀人真的是這么說的？如果說出這種話，那確實是談都不想談的態(tài)度……可會不會是這些使者貪墨了他給的錢財，故意編出這種話來糊弄他？

馬束心里也吃不準(zhǔn)。這幾個使者已算得上是他的心腹了，如果這些人都不可信，那他也不知道他還能相信誰。可他也同樣不相信，或說他不能接受朱瑙對他和他的軍隊不感興趣。畢竟他已經(jīng)堵上了一切。

他并不知道，朱瑙早已開始籌備裁軍之事了。如今天下各地也只有他的淮南軍還在拼命擴(kuò)張，甚至不惜強(qiáng)抓壯丁。

被馬束狐疑的目光審視著，那幾名辦事不利的使者心里既委屈，又擔(dān)心自己會受到責(zé)罰。

片刻后，馬束再次開口：“那你們在洛陽都見到了什么人？你們說的那些話又是什么人跟你們說的？”

使者忙道：“我們進(jìn)洛陽城時說明來意后，便被人帶到了軍衛(wèi)所，那幾日我們一直被留在軍衛(wèi)所里，我們見到的最高的官員便是一名姓趙的長史，那些話也是趙長史告訴我們的。我們本欲再多留幾日想想辦法，也是那趙長史命人把我們趕出了洛陽城！”

馬束疑惑道：“軍衛(wèi)所？”

一名使者忙道：“建武將軍，我們著意打聽過，那軍衛(wèi)所在謝無疾的治下，趙長史也是謝無疾的部下……”

實則朱瑙回蜀時將監(jiān)督重建洛陽的工作交給了謝無疾，洛陽附近的兵馬名義上全都在謝無疾的治下，自不必說。這使者在此時卻特意把謝無疾的名字點出來，乃是別有用意，想要撇清自己辦事不利的責(zé)任。

馬束果然也對這名字十分敏感，登時眉頭一緊：“謝無疾？”

謝無疾與謝家的恩怨，馬束從前也打聽過。在他看來，這根本不是大是大非的問題，更像是父子間一時的意氣之爭，怎么會鬧到這個地步根本無法理解。因此這么多年謝無疾雖為蜀國效力，馬束卻始終懷疑這也是謝家的安排，為謝家做兩手打算

“所以，”馬束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們覺得，是謝無疾有意阻撓，不想讓我歸順蜀國？”

使者們對視了一眼，小心翼翼道：“建武將軍，確有這個可能。”

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