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通過非jian糧行嚴(yán)格緊密地監(jiān)視著各地的糧價變化。可這有什么用呢？

朱瑙卻忽然把話題拐了回去：“你再去一趟劍州，把劍州的流民召集起來，全送到閬州來吧。我給陸連山寫封信，讓他把渝州的流民也都送過來?！?/br>
虞長明嚇了一跳：“全送到閬州？？你真的決定募兵了？可一下這么多人，又全是流民，要如何管束？又拿什么養(yǎng)活他們？”

朱瑙笑道：“募兵的事情先不急。我打算先募工。讓這些人來幫我修筑防御工事、加固城墻、擴(kuò)建校場兵舍、開礦煉鐵……只要讓他們有事可做，有飯可吃，也不怕他們會擾亂治安了?！?/br>
虞長明不解地看著他：“募……工？”

這他就更不明白了。朱瑙說的這些事，的確是打仗前要做的準(zhǔn)備。但應(yīng)該是募兵以后讓士兵去做的。募工又是什么意思？等這些工事做完，把工人全遣散回去么？還是怕普通人對參軍之事有所抗拒，所以換種名目招兵買馬？

朱瑙沒有解釋。他又抽回虞長明手里的那本物價冊，垂眸注視。

片刻后，他攤手道：“虞兄，說實話，我也沒什么把握。不過我覺得可以賭一把，因為我這人運氣一向很好，贏面很大?！?/br>
虞長明怔然。賭什么？

朱瑙道：“賭輸了就傾家蕩產(chǎn)，連底褲也得賠給別人。賭贏了，應(yīng)該能把別人的底褲也贏過來?！?/br>
虞長明：“……”要那種東西有什么用！

朱瑙把冊子放回書架上，回到椅子上坐下。他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輕聲道：“難得賭這么大，還真有點緊張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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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澶州。

殘陽余暉，天地間被一片血色籠罩。

謝無疾站在高地，眺望不遠(yuǎn)處占地千頃的巨大塢堡。那塢堡里的喊殺聲已經(jīng)響了整整一個時辰，現(xiàn)在終于漸漸輕下來了。士兵們匆忙地在塢堡里進(jìn)進(jìn)出出，從里面押解出一串串被俘虜?shù)呐?，抬出一箱箱金銀珠寶，推出一車車米面糧食。

在謝無疾的身側(cè)站著的，正是午聰。他時而看看前方的塢堡，時而偷瞟一眼邊上謝無疾。

高地上風(fēng)較大，一陣寒風(fēng)吹過。午聰?shù)母觳采嫌址浩鹈苊苈槁榈碾u皮疙瘩。光站在這的一個時辰里，他就已經(jīng)起了七八身的雞皮疙瘩了。他不敢揉搓，悄悄把手背到身后，順便蹭去背上滲出的冷汗。

這身冷汗并不為山上的寒風(fēng)而出，是為他身邊站著的閻羅而出。

就在兩個時辰以前，他還在疑惑謝無疾為什么會放縱薛家，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明白了。

也許從最開始，謝無疾就已經(jīng)算好了這一天。他的放縱是在養(yǎng)薛家的罪，是在養(yǎng)戰(zhàn)士們的殺心。至于為何要養(yǎng)？——即便撇去薛富是他的親舅舅這一層，薛氏在朝中亦有錯綜復(fù)雜的背景，不養(yǎng)到非殺不可的境地貿(mào)然動手，必會引發(fā)一連串后患。而如今，他是為了澶州的局勢，為了五千將士，不得不殺薛富。師出有名，便能堵住悠悠之口。

今日殺了薛富，鏟平薛家，以后澶州的富戶誰還敢不交糧餉？別說澶州，從今往后他謝無疾所到之處，他征收軍糧，誰還敢耍心眼？！那些想要攀親戚的，搭交情的，誰還敢來跟他?；ㄕ?？他可是連親舅舅都?xì)⒘耍?/br>
這數(shù)千將士，又有哪一個不敬他畏他？

午聰咽了口唾沫，假裝整理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時順便擦了擦額上滲出的冷汗。

不一會兒，幾名士兵跑了上來。

“將軍，薛富已被抓到。該如何處置，請將軍發(fā)落?！?/br>
謝無疾回頭，淡淡道：“我是說了見既誅殺？為何留他？”

那幾名士兵低著頭不敢說話。畢竟是薛家的家公，又是謝無疾的親舅舅，眾人的心里亦有顧慮。

謝無疾打量他們神色，猜出他們的心思，便道：“把他帶過來吧?！?/br>
少頃，兩名士兵提著薛富走上高地。

薛富一向雍容富態(tài)，此刻整個人卻不住地哆嗦，明明滿臉是淚，話也說不利索，嘴里卻還不停罵人：“混賬！混賬！你們膽大包天，你們這是造反！我要讓你們株連九族，碎尸萬段！”

等他看見謝無疾，瞬間噤聲，露出又恨又懼又絕望的復(fù)雜神色。

原先他還懷著一絲幻想，希望這些闖進(jìn)薛家殺人的士兵是背著謝無疾的，這樣他那一向心軟的外甥還有可能來救他。然而現(xiàn)在他的幻想破滅了。

他先是打了個寒顫，想轉(zhuǎn)身逃跑，卻被士兵按住。他忽然又像瘋狗一樣發(fā)作，掙扎著撲過去撕咬謝無疾，卻仍然動彈不得。

“你這孽畜！你瘋了！若讓你爹你娘知道你干下的好事，你看他們不打死你這孽子！”

謝無疾平靜地向他走了過來。

薛富見他已無視親情，嚇得肝膽俱裂，又道：“你??！你竟敢動薛家子弟，薛家、謝家、盧家、劉家……全都不會放過你的??！”他恨不能把所有與薛家有親故的豪門大族全都列舉出來，增加砝碼。

終于，謝無疾那不悲不喜的臉上有了些波瀾。他像是聽到什么有趣的笑話，微微挑了下眉毛：“薛家、謝家、盧家？舅舅，你還不明白么？”

薛富一愣。明白什么？

謝無疾已走到薛富面前，拔出自己的佩刀。薛富見刀鋒出鞘，目眥盡裂，急著還想說點什么，謝無疾卻已一刀割斷了他的喉嚨，讓他再發(fā)不出任何聲來。

“舅舅。”他彎下腰，湊到薛富的耳邊，輕聲說道，“要變天了。”

兩旁的士兵松手，薛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雙目仍原睜著。

謝無疾掏出一塊布，擦掉刀鋒上的血，收刀回鞘：“吩咐下去，把所有薛家子弟的尸首好好安葬?！?/br>
士兵忙道：“是?！?/br>
謝無疾轉(zhuǎn)身下山去了。

84、第八十四章

成都府的募兵處。

一名官吏大聲吆喝著：“應(yīng)募的到這兒來排隊,把自己的戶籍姓名生辰年月家庭狀況都準(zhǔn)備好，一會兒都得登記?！?/br>
陳武向募兵處靠近的路上，聽見那吆喝聲,還以為十分熱鬧。然而真走到近前,只見那募兵的攤子前面居然只稀稀拉拉排著五六個人。被官吏這吆喝了這一嗓子,五六個人里竟然還走了三四個，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