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高了。

……

午后，朱瑙坐在屋里看官吏送來的新造的花名冊，程驚蟄在院中練習(xí)刀法，手中大刀舞得赫赫生風(fēng)。

忽然，練武聲停了下來。朱瑙聽見驚蟄的聲音傳進來：“竇主簿。”

朱瑙于是抬頭看向門外，須臾，竇子儀抱著一個等身長的竹筒走到門口。

“下官見過朱州牧?！备]子儀在門外行禮。

朱瑙放下花名冊：“不必多禮，進來吧?！?/br>
竇子儀抱著竹筒入屋，鄭重道：“州牧讓下官辦的事，下官已辦好了?！?/br>
朱瑙不解道：“這竹筒里裝的是？”

竇子儀將竹筒里的東西抽出，竟是一大卷紙。屋內(nèi)沒有這么大的桌子可供他把紙攤開，他便索性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紙展開。

朱瑙起身從桌子后出來看，看清紙上的內(nèi)容，也不由怔了一怔。

——那竟然是一張全州的地圖。

朱瑙將整理百姓送來的山賊信息的任務(wù)交給了竇子儀，竇子儀為了能看得更加直觀，竟然自己畫了張州境地圖。他在地圖上標(biāo)出了每個山寨所在的位置，并細致地用小字在每個山寨的名字旁做了標(biāo)注。

這些標(biāo)注包含了山寨的大約人數(shù)、山寨的主要人員構(gòu)成、山寨的首領(lǐng)身份、山賊們以何為生計在山中生存等等。有些山寨的信息較少，有些則詳盡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甲由寨寨主牛大由，平水村人。在黑牛村與一有婦之夫王小桂有姘，每月中旬會前往黑牛村和王小桂偷情……”

朱瑙好笑地念出這段標(biāo)注，問道：“這牛大由殺過人嗎？做的惡事多嗎？多的話就派人去王小桂家埋伏著，直接把他逮了。不多的話就先不管他。”

竇子儀恭恭敬敬道：“是，我一會兒就去辦?！?/br>
朱瑙繼續(xù)看地圖。這份集結(jié)了百姓智慧的山賊地圖滿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有趣八卦，什么小雞寨的寨主恐懼飛禽，趕一群雞上山就能把他嚇破膽；什么大鵝寨的寨主愛吃鵝rou，在山下烤幾只鵝也許能把他勾引下山……

看的朱瑙時不時會心一笑。

竇子儀還在邊上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州牧，這些消息都是下官整合篩選過的，還派人核查過，應(yīng)當(dāng)大多都是屬實的?！?/br>
若直接讓官吏前去調(diào)查，官吏往往摸不著頭腦，耗時耗力還不見成效。可向廣大百姓征集后，再讓官吏去核查，事情簡單多了，效率亦大有提升。

朱瑙滿意笑道：“很好，非常好。竇主簿做事果然可靠，來日必成棟梁之才！”

竇子儀似乎沒料到能得如此夸獎，身架端得更為拘謹：“州牧過贊，不過是件淺易小事?！?/br>
朱瑙搖頭：“你太謙遜了?！?/br>
不得不說，竇子儀此事做得十分出色，已超出朱瑙預(yù)期。朱瑙只命他整理可用信息，他整理得十分詳盡，有些小事看著似乎沒什么意義，利用好了，也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更重要的是，竇子儀繪制了地圖。從地圖上把各方勢力標(biāo)明，何處需要忌憚，何處可以利用，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朱瑙仔細審視地圖，越看越滿意。他笑瞇瞇道：“辛苦你了。來日若能平定山賊，你功不可沒?！?/br>
竇子儀被朱瑙夸得不知如何自處，手足無措。地圖交完，他亦無事可做，便低著頭道：“州牧若無其他事，下官便告退了。”

朱瑙揮揮手：“好，忙你的吧?！?/br>
竇子儀退到門口，只覺自己臉頰發(fā)熱，竟連耳朵也有些燙。他在州府任職多年，因體弱一向被人瞧大不起，他自己亦習(xí)慣了，不愛去爭。因此他幾乎很少被人夸獎。連他自己也沒料到，他的臉皮竟會這么薄。

他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朱瑙一眼。朱瑙似有感應(yīng)，亦抬頭看他，見他臉色如此，不由微微挑了下眉。

朱瑙似有察覺，含著笑，摸著地圖感慨道：“果真是心思細密，聰敏過人啊?！?/br>
竇子儀：“……”

他想走又沒動，躊躇片刻，低聲道：“下官曾聽人說，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頓了頓，道：“知遇之恩，永不敢忘?！?/br>
作了一揖，這才真的轉(zhuǎn)身離開了。

……

一日后，一份公文直接從州牧處發(fā)出，送到底層官吏之手，又從底層官吏處逐漸傳入眾文吏手中，令州府上下大為震動。

“這是什么？招降書？？”錢青不可思議地抖抖手里的文書，“州牧說讓你們直接送去所有山寨？？”

“倒也不是所有……”小吏道，“屠狼寨、黑山寨等兇惡殘暴的山寨，州牧沒讓我們送?！?/br>
錢青：“……”

他定了定心神，開始看朱瑙寫給各山寨的招降書的內(nèi)容。

“……爾等雖犯罪惡，念及情有可原……愿給爾等贖罪機會？呃……若三月之內(nèi)，主動歸降，并上繳所有盜竊、搶劫財物……則州府愿意網(wǎng)開一面，從輕計量……”

錢青越看越目瞪口呆。朱瑙要求山寨們在三個月之內(nèi)主動歸降，還上繳所有財物？

……怕不是瘋了吧？

正在此時，楊成平?jīng)_進二堂，直奔錢青而來。

“錢主簿！呃，錢、錢青！你看到州牧寫的招降書了嗎？？”楊成平赤急白臉地問道。

錢青揚揚手里的文書，表示自己正在看。

楊成平撲到錢青桌前，雙手猛地往桌上一拍，“啪”一聲巨響，把錢青嚇得一抖。他情緒激動，唾沫四濺：“你也看到了！你說州牧不會是瘋了吧？？”

錢青被他噴得滿臉唾液，不得不閉上眼睛，抬袖抹臉。

他跟楊成平倆有很多矛盾，尤其在對待山賊的態(tài)度上，他們一個主張剿，一個主張安。但是這一次，他倆難得有默契。

——招降？招什么鬼降？開玩笑呢吧！誰給朱瑙的自信??？

“這寫的什么玩意兒？”楊成平一把奪過錢青手里的招降書，指指點點，“罰為田奴贖罪？這也叫罰？？”

朱瑙要求山賊們主動歸降，還不肯輕易赦免他們的罪行，要罰他們淪為“田奴”。不過所謂田奴跟佃戶差不多。州府分配土地給他們種，土地是屬于州府的，他們給州府交田租來贖罪。第一年交的最多，往后依次減少。到第五年，就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