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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那個少年。
那個少年她都有多久沒有見過了,三年,還是四年?他又變高了些,頭發(fā)也留長了,微微遮住眉眼,插著口袋站在門口,挺拔又悠閑。
曾經(jīng)沉默冷厲的少年長大了,輪廓變得更加分明,氣質(zhì)也變得內(nèi)斂,可她還是將他一眼認出。
然后,熱淚瞬間盈眶。
她從沒想過此生還能遇見他,可是在這個遙遠的西城,在她絕望到極點的時候,他又一次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可是她又能如何面對?
她轉(zhuǎn)過身回到洗發(fā)間,任眼淚一顆一顆掉落。
想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逃了,她又何時才能再看到他一面?
外面已經(jīng)再喊。
那些男生說:“費哥,這是我們這最好的理發(fā)店,老板娘的手藝賊好!”
他們說:“老板娘,我們費哥要剪頭,先給他來個干洗。”
老板娘就喊:“小妹——”
無處遁形。
到最后,她只能忍住淚,擦干淚,戴上口罩走了出去。
店里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推著推車過去,她把自己縮成一團,努力不被發(fā)現(xiàn)。
那時候,她無比慶幸老板娘喊她的是一聲“小妹”。
走到費明議身后的時候,整個人都在顫抖。
費明議已坐下,閑散的靠在椅背上,微微側(cè)著頭,跟身邊的人說話。
察覺到身后來人,他透過鏡子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挪過了視線。
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很長,扎起了馬尾。不敢被他認出,至始至終低著頭。清瘦的臉龐被口罩遮住了大半,雙眼也全藏在了長長的劉海里。
身上穿著普通而平庸的T恤和長褲,拿著圍布,當真像個尋常的洗頭小妹模樣。
邊上男生問他,“費哥你明天就走嗎?”
他淡淡了應(yīng)了一聲,“嗯?!?/br>
“也不多玩幾天。”
他又回了句,“有事?!?/br>
孟遙仔細聽著,打開圍布給他圍上,指尖觸碰到了他頸后的皮膚時,整個人似乎都要被灼痛。
頓了好久,才又將他的頭發(fā)噴濕,手指撫上他的發(fā)間。
那一瞬間,眼淚差點又掉下。
這是她喜歡了那么久的人。
曾經(jīng)她為了多看他一眼可以等上好幾個小時,后來,再也看不到。
她看著他寬闊挺直的背,看著他修長白凈的脖頸,看著他耳間那顆之前從未發(fā)現(xiàn)的小痣……多么貪戀。
這一刻,她離他那么近。
她甚至可以觸碰到他的皮膚,摩挲著他的頭發(fā),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檀木香。
她知道,這是她此生離他最近的距離。
邊上的男生很快走開,跑到沙發(fā)邊打著游戲鬧成一團。
一行四人,都是富貴人家出身,言行舉止都是她曾經(jīng)滲透進骨子里的恣意無忌。
其中一人來自附近大學(xué)城,其余三個只是在這暑假邀著一道前來看望這個不幸考到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少時玩伴。
費明議亦如是。
眼淚又在眼眶打轉(zhuǎn),不敢露出端倪,只能死死忍住。
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安靜到讓人悲涼。
費明議沒有再看她一眼,邊上的人一走,只又低頭看起了手機。
他不曾在意后面的女孩為何戴上口罩,不曾在意后面的女孩至始至終不發(fā)一言,不曾在意她的心在顫栗、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
孟遙的心在呼喊,可她已然失言。
她好想跟他說說話啊。
說說這些年的艱難和辛苦;
說說她這一路走來的委屈和心酸;
或者只是說一句,阿議,你還記不記得我。
她有無數(shù)的話想說,可是到最后,她什么都沒說。
心上山呼海嘯,翻騰萬語千言,都被她耗盡所有力氣、一一壓下。
她跟他近在咫尺,她已經(jīng)不敢相認。
曾經(jīng)多喜歡,現(xiàn)在多無望。
等到把頭洗完,她再無力支撐,放下毛巾把推車推到一旁,匆匆跑了出去。
她再不能多待一秒,痛苦已到了臨界。
她跑到店門外一個無人的角落,緊緊的靠在墻上。
眼淚肆虐。
到最后,她再忍不住拿出他的照片,看著,抱在胸口,痛哭出聲……
……
之后的日子一切照舊,只是孟遙不再那么悲傷。
她似乎找到了一絲信念,骨子里又生出了一絲力氣,有了繼續(xù)活下去的勇氣。
那時候她已經(jīng)站在懸崖邊上,只要輕輕往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可他來到她的身后,輕輕的拉了她一下。
她知道他只是無意,卻救她于深淵。
西城那么遠,他偏偏來到這個城市;
西城那么大,他偏偏來到自己面前。
他穿過千山萬水而來,仿佛只是為了讓她看上一眼,告訴她,你的世界還有一絲光。
你的世界還有他。
不要放棄,不能放棄,你要好好活下去。
活著需要一個信念,他就是她的信念。
那天她哭了很久,太多壓抑和痛苦被宣泄。
那天她也沒有再回去,她沒有力氣再去面對,只那一眼,也已足夠。
她繼續(xù)開始她的生活,每天打工掙錢,忙碌不停。
八月她回康城辦理戶口遷移手續(xù)時她也改了自己的名字。
十二歲那年外婆嫌她名字太“輕”讓她改名字她沒有同意,現(xiàn)在,她再不能承受。
等到登記員問她要改成什么名字的時候,她卻又有些恍然。
父親已經(jīng)死了,外婆也已經(jīng)死了,所有親人都已經(jīng)離開,她似乎再不用擔心失去。
登記員還在等著她的回復(fù),她默了半晌后便說:“改成遙吧……遙遠的遙。”
曾經(jīng)她快樂恣意過,現(xiàn)在,所有的美好和幸福都已經(jīng)離她那么遙遠了。
拿到新身份證的那天她的心有些空。
姓名欄上寫上了“孟遙”。
這個世上,從此再無孟時煙。
……
九月的時候她終于進入校園,開始了她的大學(xué)生活。讀的是廣告學(xué),一個很有就業(yè)前景的專業(yè)。
五湖四海的年輕人聚在一起,校園里有的是熱鬧,她沒有參與,只把自己埋于其中,繼續(xù)走著自己的路。
她依然很忙,白天上著課,晚上打著工,節(jié)假日忙碌不停。
她也依然沉默,獨自行走在人世間,不敢與人太過靠近。
宿舍里的朋友問她:阿遙你為什么一天到晚那么忙啊。
她沒有說話。
宿舍里的朋友問她:阿遙你爸爸mama呢?
她也沒有回答。
她從未曾告訴過別人她的事,別人也從不知道她的身上還背負著那么多的債。
似乎一切依然很艱難,可是心里有了支撐,她也就
那個少年她都有多久沒有見過了,三年,還是四年?他又變高了些,頭發(fā)也留長了,微微遮住眉眼,插著口袋站在門口,挺拔又悠閑。
曾經(jīng)沉默冷厲的少年長大了,輪廓變得更加分明,氣質(zhì)也變得內(nèi)斂,可她還是將他一眼認出。
然后,熱淚瞬間盈眶。
她從沒想過此生還能遇見他,可是在這個遙遠的西城,在她絕望到極點的時候,他又一次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可是她又能如何面對?
她轉(zhuǎn)過身回到洗發(fā)間,任眼淚一顆一顆掉落。
想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逃了,她又何時才能再看到他一面?
外面已經(jīng)再喊。
那些男生說:“費哥,這是我們這最好的理發(fā)店,老板娘的手藝賊好!”
他們說:“老板娘,我們費哥要剪頭,先給他來個干洗。”
老板娘就喊:“小妹——”
無處遁形。
到最后,她只能忍住淚,擦干淚,戴上口罩走了出去。
店里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推著推車過去,她把自己縮成一團,努力不被發(fā)現(xiàn)。
那時候,她無比慶幸老板娘喊她的是一聲“小妹”。
走到費明議身后的時候,整個人都在顫抖。
費明議已坐下,閑散的靠在椅背上,微微側(cè)著頭,跟身邊的人說話。
察覺到身后來人,他透過鏡子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挪過了視線。
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很長,扎起了馬尾。不敢被他認出,至始至終低著頭。清瘦的臉龐被口罩遮住了大半,雙眼也全藏在了長長的劉海里。
身上穿著普通而平庸的T恤和長褲,拿著圍布,當真像個尋常的洗頭小妹模樣。
邊上男生問他,“費哥你明天就走嗎?”
他淡淡了應(yīng)了一聲,“嗯?!?/br>
“也不多玩幾天。”
他又回了句,“有事?!?/br>
孟遙仔細聽著,打開圍布給他圍上,指尖觸碰到了他頸后的皮膚時,整個人似乎都要被灼痛。
頓了好久,才又將他的頭發(fā)噴濕,手指撫上他的發(fā)間。
那一瞬間,眼淚差點又掉下。
這是她喜歡了那么久的人。
曾經(jīng)她為了多看他一眼可以等上好幾個小時,后來,再也看不到。
她看著他寬闊挺直的背,看著他修長白凈的脖頸,看著他耳間那顆之前從未發(fā)現(xiàn)的小痣……多么貪戀。
這一刻,她離他那么近。
她甚至可以觸碰到他的皮膚,摩挲著他的頭發(fā),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檀木香。
她知道,這是她此生離他最近的距離。
邊上的男生很快走開,跑到沙發(fā)邊打著游戲鬧成一團。
一行四人,都是富貴人家出身,言行舉止都是她曾經(jīng)滲透進骨子里的恣意無忌。
其中一人來自附近大學(xué)城,其余三個只是在這暑假邀著一道前來看望這個不幸考到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少時玩伴。
費明議亦如是。
眼淚又在眼眶打轉(zhuǎn),不敢露出端倪,只能死死忍住。
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安靜到讓人悲涼。
費明議沒有再看她一眼,邊上的人一走,只又低頭看起了手機。
他不曾在意后面的女孩為何戴上口罩,不曾在意后面的女孩至始至終不發(fā)一言,不曾在意她的心在顫栗、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
孟遙的心在呼喊,可她已然失言。
她好想跟他說說話啊。
說說這些年的艱難和辛苦;
說說她這一路走來的委屈和心酸;
或者只是說一句,阿議,你還記不記得我。
她有無數(shù)的話想說,可是到最后,她什么都沒說。
心上山呼海嘯,翻騰萬語千言,都被她耗盡所有力氣、一一壓下。
她跟他近在咫尺,她已經(jīng)不敢相認。
曾經(jīng)多喜歡,現(xiàn)在多無望。
等到把頭洗完,她再無力支撐,放下毛巾把推車推到一旁,匆匆跑了出去。
她再不能多待一秒,痛苦已到了臨界。
她跑到店門外一個無人的角落,緊緊的靠在墻上。
眼淚肆虐。
到最后,她再忍不住拿出他的照片,看著,抱在胸口,痛哭出聲……
……
之后的日子一切照舊,只是孟遙不再那么悲傷。
她似乎找到了一絲信念,骨子里又生出了一絲力氣,有了繼續(xù)活下去的勇氣。
那時候她已經(jīng)站在懸崖邊上,只要輕輕往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可他來到她的身后,輕輕的拉了她一下。
她知道他只是無意,卻救她于深淵。
西城那么遠,他偏偏來到這個城市;
西城那么大,他偏偏來到自己面前。
他穿過千山萬水而來,仿佛只是為了讓她看上一眼,告訴她,你的世界還有一絲光。
你的世界還有他。
不要放棄,不能放棄,你要好好活下去。
活著需要一個信念,他就是她的信念。
那天她哭了很久,太多壓抑和痛苦被宣泄。
那天她也沒有再回去,她沒有力氣再去面對,只那一眼,也已足夠。
她繼續(xù)開始她的生活,每天打工掙錢,忙碌不停。
八月她回康城辦理戶口遷移手續(xù)時她也改了自己的名字。
十二歲那年外婆嫌她名字太“輕”讓她改名字她沒有同意,現(xiàn)在,她再不能承受。
等到登記員問她要改成什么名字的時候,她卻又有些恍然。
父親已經(jīng)死了,外婆也已經(jīng)死了,所有親人都已經(jīng)離開,她似乎再不用擔心失去。
登記員還在等著她的回復(fù),她默了半晌后便說:“改成遙吧……遙遠的遙。”
曾經(jīng)她快樂恣意過,現(xiàn)在,所有的美好和幸福都已經(jīng)離她那么遙遠了。
拿到新身份證的那天她的心有些空。
姓名欄上寫上了“孟遙”。
這個世上,從此再無孟時煙。
……
九月的時候她終于進入校園,開始了她的大學(xué)生活。讀的是廣告學(xué),一個很有就業(yè)前景的專業(yè)。
五湖四海的年輕人聚在一起,校園里有的是熱鬧,她沒有參與,只把自己埋于其中,繼續(xù)走著自己的路。
她依然很忙,白天上著課,晚上打著工,節(jié)假日忙碌不停。
她也依然沉默,獨自行走在人世間,不敢與人太過靠近。
宿舍里的朋友問她:阿遙你為什么一天到晚那么忙啊。
她沒有說話。
宿舍里的朋友問她:阿遙你爸爸mama呢?
她也沒有回答。
她從未曾告訴過別人她的事,別人也從不知道她的身上還背負著那么多的債。
似乎一切依然很艱難,可是心里有了支撐,她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