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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朝里塞煙的手頓住了。周浦深瞇著眼打量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加重了語氣:“另外,預(yù)賽獎勵的赤銀,我們也不會交給你?!?/br>江海聽到此處幾乎要崩潰了,他沒念過幾年的書,也沒過過幾天的好日子,唯一的指望就是將弟弟養(yǎng)大。他和孿生弟弟兩人從外鄉(xiāng)一路輾轉(zhuǎn)來此,就是因為聽說了無數(shù)關(guān)于參加“馴獸”之后一夜暴富的例子。可現(xiàn)在眼前這個人卻要將他唯一的希望剝奪了,若是失去了參賽資格,“父親”的人自然也不會再養(yǎng)著他們,眼看著明天的吃喝都沒有著落。他看了一眼周浦深銅墻鐵壁似的身軀,心知殘疾的自己絕無可能打得過眼前這個人。于是江海咬了咬牙,決定做一件他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的事。江海對著周浦深跪了下來,地上薄薄的積雪被他的體溫融化,沾濕了他的一粗一細兩個膝蓋。他深深地低著頭:“周哥,我知道我們搶不過你。像我們這樣爛泥似的人,也沒什么值得同情的。只是……”自己還是個孩子的兄長哽咽了起來:“如果你連赤銀也一點都不能給我們,我們就只能從固云山上跳下去了?!?/br>世事艱難,不如一了百了來得痛快。周浦深沒有動,也沒有阻止他的動作。他只是微微偏頭,去看二樓小窗里映出來的,岑路和江淮的影子。江淮的酒量到底斗不過岑路,香檳才下去一半他就滿臉坨紅地吵著要和岑路劃拳。岑路慵懶地半躺在沙發(fā)上,連眉毛也沒動一下就讓對方輸?shù)寐浠魉?/br>真是個笨孩子,岑路的笑臉被暖黃色的燈光映在窗上,出拳的順序都是一模一樣的。周浦深望著窗子里映出來的人影,眼底有不加掩飾的渴望,仿佛那人就代表了整個世界的美好,月光將男人卷翹的睫毛一根一根地勾畫出來,讓他英俊得像是天神降臨。周浦深微微垂了眸子,語氣溫柔:“這是哥做的決定?!?/br>江海依舊決然地跪在地上,聽了這話卻露出幾分不解??茨俏坏臉幼?,不像是冷血得不給人活路的模樣啊。“哥哥和我,”周浦深輕聲解釋,呵出的白氣消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會給你們足夠重新開始的錢。”江海猛然抬頭!他看見周浦深黝黑的眸子像是某種夜行動物,在黑夜里閃著光:“可我們現(xiàn)在只會給你一半兒,后面的……”他微微笑了笑,“你們要證明你們值?!?/br>江海的膝蓋凍僵了,可他卻覺得他的心熱騰騰地跳了起來,他既興奮又有些不確定地問:“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你們?yōu)槭裁匆獛臀覀儯俊?/br>周浦深自動略過了第一個問題,岑路捧著候春榭瘦小的尸體時絕望的眼神又在他眼前浮現(xiàn),周浦深閉了閉眼:“曾經(jīng)有個孩子……哥他……沒能救他,現(xiàn)在他想救你們?!?/br>或許這世道艱難,有許許多多的事我都無能為力,可我仍然想做到問心無愧。能渡一人,對那人來說便是全部。高大的男人俯下/身,江海能感到一把碎金屬帶著那人的體溫落進了自己的衣袋里,他捏起一顆半探出口袋,那東西金閃閃地在月亮下閃著光。周浦深笑著朝樓上已經(jīng)趴在桌上睡著的男孩偏了偏頭:“去接他吧。”再也不要回來了。周浦深直到目送著江海的身影消失在了酒吧門前,這才抬腳朝著后門走過去。他寬大的軍靴踩在薄雪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濕潤的腳印,可這印記卻在看見暗巷盡頭一個身影時頓住了。周浦深直愣愣地站在那兒,他甚至伸手揉了揉眼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特種兵最忌諱的就是優(yōu)柔寡斷,可此刻男人卻覺得是自己的腦袋出問題了。來人穿著一身寬大的黑色外套,牢牢地裹住了壯實的身軀。大片可怖的瘢痕從他的臉頰一側(cè)如同藤蔓一般一直蔓延到了脖頸,接著被灰色的毛衣?lián)踝×恕?/br>在這樣濃得化不開的夜里看見這樣的人,簡直像是活見了鬼。周浦深不敢置信地看著男人順著月光的方向越走越近,可怕的相貌為他增添了幾分壓迫感,可令周浦深恐懼的卻不是這個。男人在走到離周浦深只有一臂的距離時,發(fā)出了諷刺的一聲冷笑。他拿出插在口袋里的手,兜頭將包著腦袋的毛線帽拽了下來,扔到一邊。雪越下越大,白色的積雪反射著路燈的光輝,終于照亮了男人的臉。男人只有半張臉是完好的,右半邊眼睛被腫起的瘢痕擠壓,幾乎只能看作一個小孔。右邊的上半嘴唇被火燒沒了,裸露出了里頭的牙齒。唯有左側(cè)刀削似的輪廓和深邃的眼眸昭示著他曾是個挺英俊的小伙子。男人艱難地牽動面部肌rou,露出了一個勉強算是嘲諷的表情,他裸/露在外的牙齒難看地蠕動著:“隊長,好久不見了。”周浦深覺得自己被凍僵了,從頭發(fā)絲到手指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是能動彈的。來人的臉像是從他最深處的夢魘中飄然而至現(xiàn)實,巨大的恐怖像是一只骨瘦嶙峋的手,將他的心臟緊緊抓住,逃脫不開。他想起了被拖出賽場外的老鄭,給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話:“固云山是一個讓你的噩夢變成現(xiàn)實的地方?!?/br>“怎么了,隊長?怎么看見我就不說話了?”男人的表情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憤怒,“見了從前的部下,你也是真冷淡啊?!?/br>周浦深的雙手在兜里緊緊捏成了拳頭,他覺得嗓子像是被凍住了:“耿鷹……阿鷹……原來,你還活著……”“是啊,我活著?!惫Ⅹ椥Τ隽寺曇?,“你挺失望的吧。我瞧著,”他轉(zhuǎn)過頭指了指酒吧的門,“剛才不是在那個小子面前挺逞威風(fēng)的么,怎么見了我就成鋸嘴葫蘆了?嗯?”他語調(diào)冰冷,周浦深這樣暴烈脾氣的人此刻卻一句話都不曾反駁。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黑夜白雪中,默默地忍受著耿鷹的冷嘲熱諷。“阿鷹……”他艱難地斟酌詞句,“既然活著……為什么不來找我……第五分隊,大家都在等你?!?/br>“找你?”男人的聲音輕蔑地拔高了一個度,“找你干什么?再讓你弄死我一次?我有?。俊?/br>“我怎么會……”周浦深突然覺得所有的解釋在事實面前都是如此蒼白無力,他索性閉了嘴,讓耿鷹把經(jīng)年的怒火都發(fā)泄出來。可耿鷹卻似乎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了,抬腿就朝酒吧里走:“我告訴你,我們這筆帳還沒算清呢。剩下的,就在賽場上算吧?!?/br>周浦深顫了一下,他抬手撐住了蒼白的額頭。“你欠我的,該是還的時候了?!?/br>作者有話說:深深的過去正式拉開序幕啦~(深深:哥哥,媽要搞我,要抱!第55章章五十五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