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套了。

源頭那人已死，蕭云今揉了揉微疼的額頭。

再追溯也無路可尋,這讓蕭云今十分懷疑不是有心人在故意推波助瀾。

已經(jīng)深夜了，他提著燈籠，緩緩回了小院。

自從身上的蠱毒解了以后，他的眼睛也在好轉(zhuǎn)，即使晚上無光的時候也能像正常人一樣看見模模糊糊的輪廓了，只是他一直都沒有說出來。

因為有時走夜路，秦長愿會顧及著他的眼睛，牽著他的手慢慢走。

這個時候，蕭云今就能跟在秦長愿身后，看著他被月光照著的一截雪白纖長的脖頸，聽著秦長愿壓低而顯得十分溫柔的聲音。

他不會說的。

蕭云今提著燈籠，輕輕推開小院的門，發(fā)現(xiàn)秦長愿已經(jīng)睡了。

屋內(nèi)的燭火沒有熄，給他留了燈。在昏黃跳躍的暖光之下，秦長愿整個人都縮在被子里，烏黑的長發(fā)散開鋪在床上，他的睡相不是太好，有踢被子的習慣，衣領也不規(guī)矩了，一小片胸膛裸露在空氣中，鼻翼輕輕翕動，乖巧得像個小動物。

蕭云今忍不住心就軟了，輕手輕腳地將被子給他蓋好。

哪知秦長愿睡夢中也不老實，順著他的手就攀了過來，輕哼兩聲，找了個自己舒服的姿勢，摟著他手臂就睡了。

蕭云今無奈地笑著，他褪去外衣，盡量不吵醒秦長愿，輕輕從身后摟住他的腰，閉上眼睛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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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宮已經(jīng)正式給弟子們放假了，有些弟子選擇留在學宮繼續(xù)修煉。

秦長愿看著幾乎沒有人的飯廳，輕咳了一聲：“云今，我有件事要告訴你?！?/br>
蕭云今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抬起眼睛認真地聽他說。

秦長愿有些為難，他盯著眼前的粥碗，終于說了出來：“我，我可能需要閉關一陣子?！?/br>
蕭云今表情沒什么變化，他給秦長愿夾過去一個蝦rou丸，道：“要多久？”

秦長愿有些不敢說，他看著碗中的蝦rou丸發(fā)愣。

蕭云今耐心地看著他。

“如果順利的話，要……”秦長愿喉結動了一下，把數(shù)字往小報了一些，“要三四年吧?！?/br>
他原本的計劃是五年，正好是他結業(yè)的那年出關，但他擔心蕭云今不同意，故而少說了兩年。

蕭云今微微縮了瞳孔，沉默地望著他。

秦長愿道：“是要來一個小劫，我閉關專心修煉，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蕭云今現(xiàn)在最聽不了渡劫的字眼，他似乎心情不是太好，嗓音也沉下來許多：“那你這幾年的課業(yè)要怎么辦？”

秦長愿眨眨眼睛：“不是還有你嗎?！?/br>
“我最大的靠山是學宮夫長，哪個教官敢讓我不通過？”

蕭云今卻非要和他較這個汁：“我會讓你不通過?！?/br>
秦長愿道：“我這幾年也不是一直都在修煉的，偶爾我偷個懶，出來見你一面好不好？”

蕭云今不上他的當，目光直直望著他：“若是修煉便要專心，半途而廢何必閉關？”

秦長愿扁了扁嘴，自己徒弟長大了，不好騙了。

蕭云今確實無意阻撓，但秦長愿若真的閉關四年，他想象不到自己這四年要怎么過。之前五百年他都等過來了，但這區(qū)區(qū)四年卻讓他覺得無異于末日。

“云今，要不這樣，我親一口，你就答應我一年，怎么樣？”

見蕭云今坐著沒動，秦長愿使壞，故意趁著沒人注意，胳膊撐在桌子上，遠遠地親了一下蕭云今的眼睛：“你要是答應我們剛才的交易，現(xiàn)在親的這下就當免費送你的?！?/br>
蕭云今眼睛暗了些，看著秦長愿不說話。

秦長愿笑開，輕輕在蕭云嘴唇上啄了一口：“一年啦?！?/br>
蕭云今卻直接按住了秦長愿，他有些忍不住，卻在看到秦長愿含笑的眼睛之后生生忍住了。

“罷了，你想閉關幾年便閉關幾年。”

他不能再放任秦長愿這樣下去了，不然他都無法保證自己會不會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讓秦長愿哪都不許去。

秦長愿笑著，摟著蕭云今的脖子秦了他一下，道：“云今最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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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長愿沒有將閉關的真正目的告訴蕭云今也是因為，他自己心里也沒什么底。

飛雪折花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寫出來的，當年他何曾沒有嘗試過，都以失敗告終。

是因為他找不到飛雪折花的真義。

修道者心中有萬象，而真義卻只有一個，是支撐他入道的意象。

世間萬法，若參不透，又執(zhí)念在此，便生心魔。

當年秦長愿于三生之巔突有感悟，創(chuàng)造劍招飛雪折花，這么多年，卻從未悟透過自己那一感悟從何而來。

他這次閉關，也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機會。

清帝遠在西疆，那個血.祭大陣給清帝帶來了多少益處他不知道，但如今的清帝，絕非當年那個一心只求一戰(zhàn)的大妖了。

時間賦予他的許多，使他成為了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清帝”。

局勢不容樂觀。

而且早些年的時候清帝早已在數(shù)次對戰(zhàn)之中摸清了他的路數(shù)和弱點，清帝已經(jīng)愈來愈強，他卻還在原地踏步。

中洲學宮有一處山窟，那里靈氣充裕，且安靜無人打擾，內(nèi)里冰天雪地，淬煉心神。

秦長愿要進入山窟的時候，蕭云今突然攔住他。

“長愿，你能給我舞一遍飛雪折花嗎？”

秦長愿挑眉：“你應該知道舞出來飛雪折花是什么意思吧？”

蕭云今靜靜看著他。

秦長愿卻迅速轉(zhuǎn)身，邊跑遠邊道：“等我出來再給你看！”

蕭云今遠遠地看見山門閉合，眼中落出些不舍，隨后嘴角又掛了一抹無奈地笑。

蕭云今了解秦長愿，他知道秦長愿嘴上說四年，其實遠不止。

他已經(jīng)做好了苦等十年的準備。

山窟里冰天雪地，與多年之前的三生之巔相似，秦長愿開始閉關的第一件事不是運轉(zhuǎn)體內(nèi)靈力，而是努力重現(xiàn)那一天。

三生之巔突現(xiàn)奇景，半邊飛雪，半邊鮮花，秦長愿突有感悟。

秦長愿在這里卡了一下。

出現(xiàn)奇景，他會怎樣？

珍惜、愛護、驚嘆。

他想讓這奇景永存。

他有很多珍惜愛護的東西，比如自己的劍，過去的記憶。

還有蕭云今這個讓他珍視的人。

秦長愿像是終于找到了其中的關竅，他行走于世，說是牽掛滿身，卻都沒有觸及到根本。

他原以為是責任感使他擔負重任，但現(xiàn)在他似乎明白了一些。

是對他所愛之物的珍惜。

他要用他的微薄之力，保護他所愛的東西。

飛雪折花，真義在守護。

若以我性命為代價，也在所不惜。

秦長愿花了整整五天的時間理清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