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蓋在混元的身上，他身下是水氣，是澆化人肌膚

天地處于平與不平，冷與不冷之間。

泉中透明的身軀是不周的全部，他晃悠悠地，飄過殷王浮在水面上的發(fā)，飄過崇修仙人未摘的冠。

他沒有碰任何一個人，唯恐他們厭棄自己。

卻道：“我該管，我家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管呢。晉仇你知道嗎？我一直想讓殷烈當(dāng)我的爹，等我將自己分裂完，殷烈便是我爹了。你與殷王是殷烈的爹，殷烈是我的爹，我是你家里的人，你們的事我都想管?！?/br>
晉仇看那飄浮的虛霧，他注意到，混元是問他知不知道，而不是問殷王知不知道。

殷王？殷烈？混元？

“何意。”他問。

混元轉(zhuǎn)身，趴在水面上，微笑著沖他指了指殷王，“你問他啊，他知曉?！?/br>
“知曉什么？”晉仇問。

殷王湊近他，水面被整個分開，山峰如遭刀劈，虛無充斥于兩面之間，混元在一面，殷王與晉仇在另一面。

浮到交口處，混元伸手輕觸，只觸到一手水紋。他像說密話一般，悄聲道：“我十年前跟殷太庚說的，讓他看好殷烈，等我分裂完自己，他就有孫子了?！?/br>
孫子？天道？混元？

晉仇皺眉，他此時的神情與殷王極像，“你與我無關(guān)，與殷王亦無關(guān)，殷烈還是個孩子，你為何選他當(dāng)你爹。殷烈會有自己的孩子，那個孩子不會是你?！?/br>
他幫混元殺世人可以，因混元身為天道，可能本就存著占有的本性，殺伐是他常做的，人性是他利用的。

這些都可理解，混元唯一奇怪的地方，在于混元瘋狂地想要分裂他自己。

天為虛指，虛指為一，地?zé)o二主，二主方亂。

天若生二，天將不天。

虛妄常有，幾遭失敗才可頓悟。

晉仇從不認為天能成功分開自己，他依天，只是暫緩天的瘋狂，是為世人，為他自己，求茍延殘喘的機會。

混元上億年前便妄想分裂自己，他一次次失敗，靈力在天地流逝，生靈不復(fù)。

不復(fù)即再創(chuàng)，如今的世間是新的世間，未遭混元失敗怒火的世間。

一切順利的話，即便混元再次失敗，他們亦可殘活。

晉仇懂這些，他幫助混元，試圖理解混元。

他明白混

他想體會這世間？用另一個他的身份。

“這不是什么虛妄，晉仇。新的我無可容納的軀體，他將暫以人的身份活著，愈發(fā)壯大，直到我們，兩個我，協(xié)力造就成功的對方。我之前便同你講過，強行造出只會天塌地陷，我要緩慢而安全地生長，當(dāng)然是以人的軀殼。這世間我熟悉的人不多，算來算去，也只你與殷王，除卻你二人，我再無法放心其他。”

“我對殷王不好，對殷烈不好，對那個你也不會好?！睍x仇道。

混元笑了，“所以我在勸你對殷王好啊，你好歹是殷烈的爹，我未來要面對的人之一。如殷太庚殺了你，終日后悔，禍及殷烈，使殷烈變成一愚人，對我不好，便是極大惡事了?！?/br>
“你不該告訴我們?！币笸醣揪蛥拹禾?，告訴他此事對混元本身極為不利。

混元一副無奈的樣子，他從水中爬起，直挺挺地站著，“我也想隱瞞，可這事怎么可能隱瞞的了，到時候你們一養(yǎng)孩子，發(fā)現(xiàn)不對，疑心之，猜疑之，受苦的還不是我。不如提前告訴你們，讓你們做好準(zhǔn)備?！?/br>
“殷王做好準(zhǔn)備了嗎？我聽殷烈講他在遇我之前，殷王待他極好。遇我之后，立刻變了。究竟是因我而變，還是因你而變。十年前，我出關(guān)，你告訴殷王整個殷地都只是你早就為自己預(yù)備好的生身之地，你會變成殷烈的孩子，殷地新的主人。這一切殷王都該遵從，天地萬物都是你的。‘天命玄鳥，降而生殷?！螽?dāng)然也是你的，你一開始使殷王先祖為天下主，便想好了以后。身為天道，你不做無用之事，我們都是你的一環(huán)?！?/br>
殷烈身軀腐爛之事發(fā)生在兩百年前，如殷王是為此不信殷烈，那從兩百年前開始便不會對殷烈好。

可按殷烈的說辭，他有極幸福的時光，這時光逾兩百年，殷地眾人的反應(yīng)都可見證，他們對殷烈好，寵愛殷烈。知道自己出關(guān)，才開始刻意疏遠殷烈。

這期間必有事，事出混元。

混元聽著晉仇的話，也不反駁，畢竟他的確是那么做的。

“我的一環(huán)中起初是沒有你的，每代殷王都是修

但下一刻，他來到了晉仇身邊，并不碰水，而是佇立于空中。

當(dāng)著殷王面道：“他還不想和女人生孩子，我等了兩千年，他從不為身邊人動搖。為了觀世間之趣，我很少看未來，便一直等著，后來等不及，想看看。卻發(fā)現(xiàn)他在滅了你晉地后，時時都要看你，沒有一刻不開水鏡的?！?/br>
混元講到這里，想著事已至此，要不要把殷王滅晉的理由攬到自己身上，他看殷王晉仇糾纏這么久，實在心煩?？梢笸鯗鐣x本就是殷王自己所為，跟他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他就算想著讓晉仇跟殷王的關(guān)系好些，也不該將自己置于危險中。

“后來我便用玄雷將他劈失憶，你二人也果在一起了?！彼苯拥馈?/br>
晉仇面色很不好，他聽著這被掌控的人生，突然明白了殷王的言行。

“你還要說什么?！彼麊柣煸?/br>
混元便道：“我很盼著殷烈出生的，因為他命中就是我爹啊，我很想看看他，看他是不是和我預(yù)想中一樣，會疼孩子，對孩子好。殷王和你在一起，雖是我促成的，我卻比殷地人還急，想著若殷王無子，該把自己降在誰家里。在天下看了一遍，也沒有喜歡的。發(fā)現(xiàn)殷王答應(yīng)為你尋生子藥時，我總算放心了。你知道，這天下的異端是不允出現(xiàn)的，兩個男人當(dāng)然不可能產(chǎn)子，但我太心急，便縱容了你們。臨離開前，告訴你對他好些，怕你對他下手，你卻真的在藥里下東西，還把那種藥給他了?！?/br>
“我也不是指責(zé)你，我不喜歡殷王，但除了殷王這里，也不知該在哪處降生。準(zhǔn)備了幾萬年，總不能因為他討厭我，就放棄以往的計劃。我沒耐心了，只想馬上見日后的那一幕。”

混元頓了一下，殷地人骨子里對子嗣好，他就算說這么多，應(yīng)該也不會害了自己。

“殷烈還會有其他孩子的，我只是多給了他一

殷王冷笑了一下，晉仇第一次看他做出這種神情。

下一刻，衣衫已披到了殷王身上，也披到了他身上。

他們兩個人都從泉水中起來了，不周仍在下雪，混元虛虛地飄著，臉上竟有些哀求的意味兒。

雪越來越大了。

“你不會和殷烈講這些?！比缦胫v，早講了。

“的確不會。”殷王道，他自己知道這些猶覺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