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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他實在很知道哪些話能刺痛我。我或許真的已經(jīng)和外面的世界脫節(jié)太久,久到都要忘了盛珉鷗是怎樣一只將人心玩弄于股掌的“怪物”。是啊,他就是一只披著畫皮的怪物,人前的鮮亮得體,不過是為了粉飾他人后那張異于常人的真實面孔罷了。我又向他走近一步,壓低聲音問:“你女朋友知道你不正常嗎?”因為他站立姿勢的關系,我們的身高差得以縮減,讓我可以平視他。身體微微前傾靠過去,他只是看著我,沒有動彈。我沖他笑了笑,動作迅速地一把抓住他指間夾的煙。灼熱的燙感沿著掌心一路竄到大腦,有了心理準備,倒也沒想象的那么痛。短暫的劇痛過后,我松開已經(jīng)被我揉滅的煙蒂,將手心那枚圓形的、泛著血絲的燙傷展示給他。“喜歡嗎?”盛珉鷗的瞳孔在燈光掩映下劇烈地收縮了一瞬,他抓住我的胳膊,將我用力拉扯到他眼前。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已是動了真怒。“哦,我當是什么。怎么,以為這樣就抓住了我的把柄?”他冷笑著扯動雙唇,露出一口白牙,“信不信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讓你從這個世界消失?”有那么個瞬間,我仿佛預見躲在畫皮下的那只怪物就要掙破束縛,磨牙鑿齒,一口咬上我的頸動脈。被他握住的胳膊傳來碎裂一般的劇痛,我痛嘶了聲,輕輕掙扎起來。“這不是你先開始的嘛。”我有些佩服自己這會兒還能笑得出來,并且急轉(zhuǎn)直下地就服了軟,“哥,別這樣,很痛啊。”他眼里厭惡一閃而過,松開我的手,又將我往后推了一把。“記住我的話?!彼苏⒉涣鑱y的西裝,從口袋里抽出絲帕,細致地一根根擦著手指,仿佛剛才碰了多骯臟的垃圾,“不要,靠近我?!?/br>揉搓著疼痛的胳膊,我做了個“投降”的手勢,表示自己完全無害。“OK,明白?!?/br>盛珉鷗將那條嶄新潔凈的絲帕重重丟進垃圾桶,擦著我往酒店大門走去。我在原地站了片刻,盯著那條絲帕良久,直到口袋里手機響起??蛻粢呀?jīng)到達大堂,找不到我人,發(fā)信息又不回,只好打來電話。我急匆匆再次進到酒店,跟客戶不好意思地打了好幾聲招呼,這才坐下讓他驗貨。“真是好表。”對方將表從盒子中取出,迫不及待地戴到腕上。客戶四十多的年紀,頭上抹了發(fā)膠仍不能掩蓋稀疏的發(fā)頂,穿著一套鐵灰色高級西服,胸前領結(jié)筆挺,與盛珉鷗一樣,似乎也是來赴宴的。“今晚這里是要舉辦什么活動嗎?”我問。客戶左右看著腕上手表,隨口應道:“哦,是我們總公司年會,我說是出差,其實是作為分公司代表被派過來參加晚宴的。因為走得匆忙,忘了帶自己常戴的那塊表,便只能趕緊買一塊充數(shù)?!彼畔赂觳?,“剛剛我找你的時候看到你在外面跟盛顧問說話,還以為你也是來參加年會的呢?!?/br>他語氣平淡,但話里話外都是在打探我和盛珉鷗的關系。“顧問?”“法律顧問,美騰制藥的首席法律顧問?!?/br>我點點頭,合攏表盒,將它放進紙袋里:“很久不見的朋友而已,碰巧遇上了就多聊了兩句。”“我直接戴手上就好,盒子你幫我扔了吧?!彼砹讼滦淇?,意味深長道,“盛顧問可是我們老總眼前的紅人,未來的乘龍快婿,多少人想搭上他都愁沒有門路呢。帥哥你要是跟他熟,可要幫我引薦引薦說兩句好話?!?/br>他一支十幾萬的腕表跟買白菜似的說買就買,還用得著我?guī)退f話?他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要是將他引薦給盛珉鷗,盛珉鷗轉(zhuǎn)頭就能把他拉黑名單不是我嚇他。“一定一定,有機會給你們拉個局?!钡珗雒嬖捒傄獣f,盛珉鷗說我的話有一點錯了,我并不幼稚,成年人的世故,我學得很透,“還請您今后多關照我們的生意?!?/br>客人笑容燦爛,拍了拍我的肩,和我道別后起身離去。拎著紙袋走出酒店,本想找個垃圾桶扔了它,結(jié)果不知怎么又走回之前盛珉鷗滅煙的那只垃圾桶。桶上鋪滿白色石子的煙灰缸上,還可憐兮兮支棱著那條被無情遺棄的白色帕巾。“跟了盛珉鷗也算你倒霉?!睂⒓埓M垃圾桶,我插著兜往地鐵站走去。走出一百米,心中的煩躁呈每步遞增的趨勢上漲。心里總有個聲音,讓我回頭,回頭,回頭……cao!腳掌再也落不下去,心中暗罵一聲,我終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快步回到酒店前,抓起垃圾桶上的那條絲帕塞進兜里,再做賊一樣快速跑離。知道盛珉鷗的隱秘,是個意外。或者說那時候我其實也不甚明了他上佳的皮囊下藏著怎樣的一副靈魂,只是覺得……他有些怪。高中升學壓力大,我媽對我?guī)缀跤兄珗?zhí)的掌控欲,除了吃飯睡覺,我沒有任何可以放松的時候。壓抑之下,我逃離了家里,沒地方去,只好去找盛珉鷗。結(jié)果找到他們學校才知道他早就退宿,搬到了外面。他的同學告訴我,他下午有課,讓我去教室那邊找他。尋到上課的教室,卻不見盛珉鷗身影。我只能倚在走廊里等他,心里忐忑不已。等了一刻鐘左右,盛珉鷗從走廊另一頭緩緩走來。身后跟著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比他矮上些許,臉上掛著熱切又夸張的笑容,一直在和他說著什么。盛珉鷗表情冷漠,眉間已形成了深深的褶皺。他手上拿著兩本書,腳步很大,目光不偏不倚,似乎根本沒聽對方說話。哪怕那人十分吃力才能追上他,他也沒有停下來等一等的意思。然后,他一個抬頭看見了我。腳步在瞬間頓住,他眉間褶皺更深,好一會兒才向我走來。“怎么回事?”他開門見山問我。我眼神游移著,因為有第三人的關注,不太好意思說自己是離家出走。“就……想來看看你?!?/br>那戴眼鏡的男人瞇著眼打量我片刻,用著十分輕柔的聲音問盛珉鷗我是誰。“你現(xiàn)在應該在上課。”盛珉鷗置若罔聞,輕易揭穿我的謊言。我咬了咬唇,低頭不再說話。耳邊聽到他似乎不耐地輕嘖了聲,我心里一陣難受,以為他也不歡迎我,正打算要走,又聽他道:“在外面等我?!?/br>心情乍起乍落,我知道他這是要我等他下課的意思,揚起臉不自覺露出傻氣笑容,點頭應下。“好,我就在外面等你,哪兒都不去。”盛珉鷗越過我進入教室,那個年輕的男人還在看我。“你是誰?和盛珉鷗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