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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薄閻哥哥要成親,送什么酒給他?”俞家二哥問。俞聶生一下子啞口無言,看著遠處停在樹枝的鳥兒,一時間恍然,算算日子,成親也就在這幾日了。俞家二哥要俞聶生送一壇桃花釀過去,俞聶生不肯,二哥便以零花錢要挾他。其實俞聶生知道的,這只是自己為自己找的借口,他想去看看,可沒有理由,有了理由卻又膽怯不已。故事講到這,俞聶生看著洵追忍俊不禁的樣子,錘了下他的腿。洵追寫:“你繼續(xù)?!?/br>“我很傻?!庇崧櫳f。洵追點頭,這誰能不認同呢?薄閻成親那日,萬小姐十里紅妝。那壇桃花釀最終沒送到薄閻手上,當晚成親酒席,俞聶生在山莊內(nèi)自己找了個角落悶悶喝完一整壇酒。再次醒來,是在山莊的客房。當晚許多客人都喝醉了,薄莊主著人將他們統(tǒng)一安排至一處。雖都是醉酒,可俞聶生覺得自己是不同的,他所在的這處小院里只住著他一個人。小院里有他喜歡的花,書架上還有他喜歡的話本,更重要的是,整座山莊,唯有這里沒有紅綢緞,什么都沒有布置,就好像昨日平靜如往日。什么都沒發(fā)生,他自己跑回去,繼續(xù)在家中潛心學習。薄閻帶著他新夫人來家中做客,新夫人果真漂亮,光是站在那都讓人覺得歲月靜好。這才是一個山莊女主人該有的樣子,嫻靜大方。她給還是孩子的俞聶生包了個紅包,說是兩家哥哥交好,她也算是俞小公子的半個嫂嫂。他又站的遠遠的,就好像是初次見到薄閻那樣。他們在堂內(nèi)飲酒對詩,他站在就快要看不到堂前的長廊拐角處,倚著柱子看著堂里的人,想著自己的事情。對于他來說,這樣已經(jīng)足夠。但對薄閻來說遠遠不夠。深秋最冷的那個夜晚,有人在俞家放火,火光四起,俞家上下奮力救火。澆在火上的第一種液體,也是最后一種液體,竟是濃稠的血紅。俞聶生匆忙披著單衣出門,還沒出去便被母親堵了回去,母親將他帶到小廚房,打開放米面的柜子,將他藏進柜內(nèi)。長姐匆匆走進來拉著母親,對俞聶生道:“小弟,一會長姐來接你?!?/br>長姐沒來,俞聶生聽到女子撕裂般的尖叫,他害怕地捂住耳朵。雖然母親擋著他,可方才出門的剎那,他看到了那些持刀殺人者的臉。他認得,有一個是青藤山莊看門的小廝。“這里的所有人都是兇手?!庇崧櫳鷮︿氛f。洵追眼神復(fù)雜,擔心地握住俞聶生的手。“后來我才知道,俞家的二哥哪有什么好的入了薄莊主的眼,他和二哥交好,無非是想借機接近我家。”“為什么?”洵追問。“我父親和前朝一些大臣頗有淵源,先帝駕崩后,那些大臣本與我家失去聯(lián)系,不知怎么的父親又開始和他們有來往?!?/br>俞聶生說了幾個名字,一溜說下來,洵追竟然都記得。晏昭和有一年暗中處死了不少人,其中便有朝內(nèi)先帝舊臣。薄閻殺了所有人,唯留下俞聶生,俞聶生被嚇得整整半年日夜噩夢,薄閻將他安排在山莊內(nèi)的醫(yī)堂內(nèi)跟著師傅們學習。他有空就會帶著俞聶生出去,手把手教俞聶生如何治病救人。“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后山的事情嗎?”俞聶生說。“我很喜歡他,我家滅門我也很喜歡他?!?/br>“可他不該不讓我死,不該羞辱我?!?/br>喜歡一個人和恨一個人并不沖突,俞聶生恨薄閻,恨自己,卻又無時不刻看著薄閻覺得就這樣也好,他茍且偷生,薄閻也樂得養(yǎng)他。洵追想過俞聶生和薄閻的故事,卻萬萬沒想到這么曲折,他一時間有點不太想聽,看著俞聶生又于心不忍。比起俞聶生,他還有什么資格抱怨生下來就沒有自由,被迫坐上皇位?對于俞聶生來說,整個山莊都是兇手,還要他每日活在這些人之間,比死了更難受。那薄夫人又是怎么死的?“她一早知道我和薄閻,成親之前就之前,薄閻帶我回山莊,她見過一次我和他......”俞聶生沒說下去,嘲諷道:“見了一次就瘋了?!?/br>俞聶生生辰那日,也是火燒山莊之時,他抱著在屋子里自焚的想法了結(jié)一生,想到燒成焦炭的自己出現(xiàn)在薄閻面前,定能給他帶來永生難忘的回憶,他要這個人永遠記住自己。“我沒想到我這里沒有燒起來,薄夫人房里最先起火,她這兩年精神不好,一直被薄閻困在房子里不許出去?!?/br>俞聶生拿著火把去看薄夫人,薄夫人在房間內(nèi)尖叫,讓他想起了大火中的長姐。他忽然不想死了,人活著什么都有,人死了只能找個坑一土埋了了事。有人看到他拿著火把,便去報告莊主,小爺失心瘋,跑去夫人房間放火。俞聶生哭笑不得,那不是他啊。洵追問俞聶生,想走嗎?俞聶生搖頭,洵追又寫,“你自己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你死在這能有什么?”他寫完,俞聶生同意,“好。”好什么好?“京城的瘟疫我聽宋南屏說很糟糕,我可以過去治病。”俞聶生輕易被洵追說動,“我們什么時候走?”在俞聶生醒之前,洵追想過要不要告訴俞聶生薄閻行刺的事情,但現(xiàn)在看來沒必要,有比他更想讓薄閻消失的人。這真是洵追今年聽過最好的故事。俞聶生該恨兩個人,一個執(zhí)行命令滅他全家的薄閻,一個下達命令不許他全家活著的晏昭和。話又說回來,晏昭和說一切都是為了洵追的帝位更穩(wěn)固,想到這,洵追一時間竟想不出自己到底算不算兇手。他想問,看俞聶生黯然神傷的樣子莫名覺得他傻,還是擱到日后再問,說不定兩個人都能清醒些。兩個少年擠在一起休息,一覺醒來雙雙落枕。宋南屏端著兩人各自的藥來,洵追低頭都覺得脖子酸地要斷,宋南屏搓搓手說我會按摩。洵追用不信任的眼神看宋南屏,宋南屏又道:“我在京城可是骨科圣手?!?/br>小皇帝要回京,沒人攔,洵追拿到藥方的同時,晏昭和呈上來一份藥單。洵追寫,“這是什么?”“回陛下,臣與薄莊主再三商量,還是覺得藥材運送由令羽營押送較為穩(wěn)妥,臣已問過統(tǒng)領(lǐng),現(xiàn)下請陛下做決斷?!?/br>洵追點頭算是允許了。晏昭和行禮,“臣這就去安排,明日陛下臨走時就能全部裝載完畢?!?/br>日光十足,空氣中一切細微塵埃無處遁形。洵追看著晏昭和逆著光,出聲道。“沒有別的要說嗎?”晏昭和腳步一停,又聽到洵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