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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沾了污漬的赤裸的腳尖便踩在烏弗的皮靴上,嘴里高一聲低一聲地求饒,像是剛剛在地上被壓得疼了。是挺臟的。同空想。李慈還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越來越貼近一個臟兮兮的小賤貨。手指和腳趾一起卷著,貼著烏弗的胸膛陷入沉眠。第50章烏弗走的時候李慈還在睡,鼻尖被人捏住了,隱約聽得一道濡濕的水聲。烏弗親了親他的臉,顧自笑了一會,同他道別:“乖寶寶,過幾天再來看你。”尤里茲最近起了疑心,頻繁造訪暮鐘山已然不便。也許應(yīng)該吸取昭云的建議讓他再瘋一陣子,送回剎利便萬事大吉。但每當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時,又有些良心難安。尤里茲是他的幼弟,他做不出手足相殘的事情來。路過同空門前時正遇見他在修門板,思及昨日,莫名地產(chǎn)生一種揚眉吐氣之感。“和尚,昨夜睡得可還好?門窗洞開,應(yīng)該很涼快吧?”嬌軟的低吟,就這樣暢通無阻地聽了一夜,又是什么滋味?同空沉著臉沒有說話。心滿意足的烏弗順了順自己耳后的辮子,昂首闊步地走下了山。山下卻是一團遭心事。“什么?尤里茲醉倒在湖里了?”“世子殿下請安心,人已經(jīng)及時撈起來了?!?/br>“安心?怎么安心?他現(xiàn)在在何處?”“就在帳中…”沒等侍從把話說完,烏弗一把掀開帳簾,就要找尤里茲對峙。然而尤里茲并未如他所想的那樣,處于昏睡之中,反而雙眼晶亮地坐在床鋪上,像是專門為了等他。“你昨晚去哪了?”尤里茲先聲奪人。“巡夜?!睘醺フf起謊來面不改色,按了一下腰間的刀,從容不迫地挑了一把椅子坐下。“我就是在哥哥巡夜的范圍內(nèi)落水的…”尤里茲眨了眨眼,偏頭看向烏弗,“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你倒怪起我來了?”烏弗故作姿態(tài)地拍了下扶手,“成日濫飲,不務(wù)正業(yè),連酒后失足差點被淹死這種混事也做得出來?別說汗父,就是叫你的舊部下們聽了,也覺得心寒!”被劈頭蓋臉數(shù)落了一通,尤里茲有些委屈地撇撇嘴。塌著肩膀垂著頭,露出一副戚戚焉的頹喪之色,“我去見過昭云…連她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她已經(jīng)瘋了,記不起也難怪?!睘醺ゴ炅舜晔种?,對尤里茲的忽然示弱感覺到一些不自在。“冊子也濕了…這世上,我連他最后的一點痕跡也留不住…”也許是因為尤里茲的語調(diào)太過悲切,當自己耳后的辮子被挑起時,烏弗并沒有強硬地把人推開。然而偏偏就是這股辮子露了餡。“哥哥卻能留住,的確比我厲害?!?/br>“什么?”烏弗心頭一跳。“這綁辮子的手法,和他幾乎一模一樣,都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時候?qū)W的?”“別在我面前發(fā)瘋!”烏弗打開他的手,“我可不知道要喝多少瓶解藥才能治好你現(xiàn)在的瘋??!”尤里茲丟開手,雙目失神,短促地笑了一聲。“就算再瘋上半生又如何呢?”“荒唐!今天你就給我收拾東西,滾回剎利!讓汗父來告訴你會如何!”終于找到了借口趕人,烏弗卻有些心虛地又看了尤里茲一眼。尤里茲沉吟半晌,笑了,從懷里掏出一封密函。“世子哥哥,該回去的,恐怕是你吧?!?/br>“汗父也想知道,昨夜信函抵達的時候,哥哥究竟是在哪里?”“是在暮鐘山西南面的小竹屋里嗎?”烏弗暗道不好。“王世子私藏重犯,瞞天過海,汗父若是知道了,應(yīng)該不會太高興的?!?/br>“你別動他,他再也受不了別的刺激了。除非你真的想逼死他!”“不勞哥哥費心,返程的車駕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尤里茲扯了扯嘴角,“哥哥雖然騙了我,但這次,我一點也不生你的氣?!?/br>尤里茲從枕下摸出一張輕薄光滑的皮制品,抖了抖,輕輕蓋在臉上。帳中兩個烏弗赫然對立。第51章第一次踏入暮鐘山,霧氣攏在山中,白茫茫的一片。草芽絨絨的,從衰草里探出頭,露出新綠的綿軟。尤里茲想起李慈的頭發(fā),細密柔軟的一把,捏在手里,是他最為乖順服帖的時候。人皮面具蓋在臉上,他不知道平日里烏弗怎么笑,看見活著的李慈攥著幾片樹葉懵懵懂懂地向他爬來時,他幾乎要忍不住落淚。“阿慈!”一個戴著斗笠的和尚跟在他身后叫喊。那和尚他也認得,便是當日護送南國太子北上的一員。原來就是他與烏弗聯(lián)手做的這場瞞天過海的戲。阿慈。這就是他不曾知曉的姓名,呢喃而過的謎底。“阿慈?!彼矊W著同空喊,手向李慈伸去,接了飄落而下的一片綠葉。而李慈卻忽然頓住,退了一步,撞在同空的腿上。原來烏弗也沒有這個和尚與他那么親密。“你怎么來了?你不是說尤里茲一日不返回剎利,這里便一日不得安閑?”和尚蹙眉看著他,俯身將李慈抱起,仿佛二人生來就該相互依偎,將旁人隔絕在外。尤里茲冷笑,模仿起烏弗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他走了,我便來了。我準備的金屋與嬌人,我自己如何又碰不得?”說罷盡量自然地去抓住李慈的手腕。肌膚相貼處,李慈顫了一下,眼睛大大地張著,冒出一層層不加遮掩的恐懼。樹葉是抖落著,擲在他身上,像武器一般揮灑。“壞東西!殺了你!”尤里茲被尖銳的攻擊刺中,松開五指。同空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他以前沒有這么排斥你?!?/br>“哦?是嗎?”尤里茲背著手,越過二人,走向竹屋。他做了一整天的旁觀者,望著親密無間的同空與李慈,靠近不得。晚間恰逢同空休整,不得不將李慈交給房中的另一位閑人。“別讓他亂跑,最近林子里有蛇?!?/br>“嗯?!庇壤锲澘嘈?,站在與李慈不遠不近的一個角落。李慈一直背著身,不理他,自己玩自己的。臀部壓在腳后跟上,壓出兩個軟軟的窩。“李慈?!?/br>條件反射地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爾后便毫不留戀地轉(zhuǎn)了回去。“李慈?!?/br>“李慈?!?/br>“李慈?!?/br>再怎么喊,都沒了回應(yīng)。尤里茲仿佛是為喊而喊,顛來覆去喊上了一二十遍,喊過了癮。“烏弗怎么喊你?”本以為是一如既往的自問,沒想到這個問題李慈卻一板一眼地答了。“乖寶寶?!彼f。“乖寶寶…烏弗喊你‘乖寶寶’?”難以置信地重復了一遍,尤里茲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