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戚柒早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你解開他的固魂陣，他的魂魄就會飛逝……”圣女焦急地咳了起來。

“他與你不同，他的魂魄永遠(yuǎn)不會飛逝。”

戚柒再次掙開雙眼，耳邊是滴答水聲，目之所及仍舊是昏暗一片。他側(cè)過腦袋，看見星星點點的螢火如河燈，由遠(yuǎn)及近又由近及遠(yuǎn)，來來回回地往他身旁靠近。

“你醒了？”圣女幽幽問道，她的聲音比之前的還顯虛弱?！斑€覺得冷嗎？”

四周的蓮盞比方才要更亮一些，原本靜謐無波的池水緩緩流動，帶著蓮盞四處漂泊。戚柒摸了摸自己的手背，有些訝異地抬頭望向她：“你做了什么？”

“你的固魂陣被解開了，我本以為你會魂飛魄散的……沒想到他是在打另一個主意……我看你喊冷，只怕是沒有固魂陣的保護(hù)，你更容易受到彼界影響，我只好略施小計，替你隔絕開彼界氣息?！?/br>
她見戚柒的目光落到燈蠱上：“燈蠱雖是彼界之物，但與人血相容，靈力偏陽，能稍微讓你好受一些。你不必?fù)?dān)心……”

“你受傷了？”戚柒蹙眉。

“我如今不能動彈，如果不用血，實在沒法使用靈力了……”她勉強(qiáng)笑了笑，“我能堅持得住……那人的靈力太陰毒了，沈小公子即使來了，恐怕也是一場苦戰(zhàn)……”

沈旭……

戚柒心頭一跳，敏銳地捕捉到身體中有一縷熱流，在他念到這個名字時，從胸口往四肢涌去，一瞬便將方才還想往身體里鉆的寒意踢出體外。

他兀自相信著，沈旭必定會依約而來。他原本與那人對峙之時，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妥。然而如今想想，圣女說的也很有道理，對方實力深不可測，沈旭能有幾分勝算？也許一分都沒有。

戚柒后悔了，他應(yīng)該讓他千萬不要來冒險的，他害怕他會為此送了性命。如果終究不過一死，那他寧愿選擇讓自己受死?？扇绱艘幌耄钟心敲匆唤z不甘心。他竟留戀于沈旭的溫暖，和他們共同經(jīng)歷的波折。

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和沈旭一同活下去。

內(nèi)心翻江倒海之際，戚柒驀地愣住了。他怎么會有那么多復(fù)雜而凌亂的想法？如何會有那么多的不甘勾他瞻前顧后？

他是不是……能體會到感情了？

他如此想著，也顧不及固魂陣被撤走的壞處，內(nèi)心涌出許許多多莫名的興奮與欣喜，心潮起起落落，猶如潮汐。

甬道處突然傳來轟鳴聲響，戚柒與圣女對視了一眼，不由得警惕地往水池邊靠了靠。等腳步聲傳到底下來，枕鳶從甬道的陰影中出現(xiàn)。戚柒見到對方的臉先是一愣，心漸漸沉了下去。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能像往常一樣，對這張臉的出現(xiàn)心平氣和了。戚柒內(nèi)心沒由來的生起一股子煩躁，抿著唇別開臉去。

慕顏青將手中的食盒放到地上，蹲下/身去將碗筷取出來，瞥了一眼圣女，低聲說道：“戚柒，主人讓我來給你送吃的?！?/br>
“你放在這兒即可?！逼萜饫淅湔f道。

慕顏青的手頓了一下，仍舊沒有停下她的動作，將碗筷遞到戚柒面前：“主人讓我盯著你吃完。”

戚柒看了一眼枕鳶的臉，又望向那懸在半空的碗：“他在里頭下了什么嗎？”

“只是普通的飯菜而已?！?/br>
“那你每樣都吃一口，試個毒?！?/br>
慕顏青先是一愣，隨即說道：“我不需要吃喝，所以也無法為你試毒?！?/br>
“戚小公子，我覺得那人應(yīng)該不會想讓你現(xiàn)在死去，他曾說過，后面陣法還有需要你的地方。”圣女勸道，“最后不論如何，我都無法幫上你和沈小公子的忙了，你自己可別先倒下了……”

見戚柒倒是聽圣女的話，慕顏青略一思忖，將一直藏在袖中的玉簪取出，低聲向?qū)Ψ奖砻髁松矸荩骸捌萜?，我是慕顏青……?/br>
戚柒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有些不可置信地盯著枕鳶的臉。他認(rèn)得慕顏青的玉簪，那是慕顏青從不離身的法器：“怎么回事？”

“說來話長，緣由我以后再跟你說。我本來是想借這具身體襲擊那人的，沒想到看到你也被他抓住了……”慕顏青不放心地掃了一圈四周，低下頭低聲說著，“今夜那人還會去布置陣法，他一離開我就下來帶你出去。”

戚柒搖頭：“不行，我們還不知道他要逆轉(zhuǎn)什么。如今五行逆轉(zhuǎn)的陣已成，無法破壞，我們逃跑只能延緩他的行動，不能徹底阻止。”

“可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慕顏青既擔(dān)憂戚柒安危，又無奈于兩方實力的差別。

“我們力量雖微，然水滴石穿。更何況沈小公子會來，那位大人也會助我們一臂之力?！笔ヅ牭剿麄兊恼勗挘滩蛔〔逶挼?。

戚柒認(rèn)同地點了點頭，湊到慕顏青耳邊：“師姐，我出不去，我想請你替我去辦一件事情……”

***

玉簪在茶湯里頭一點，慕顏青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不露痕跡地將玉簪又收回到袖中。她將新熱的茶盞端到那人案前，往后退了一步，畢恭畢敬地匯報道：“主人，戚柒并沒有想要尋死?！?/br>
“嗯?！蹦侨藨?yīng)了一聲，活動了一下手腕，端起新茶，也不吹氣，便直接往嘴里送?！斑@樣就好，我還擔(dān)心固魂陣撤去，他心緒不定，會胡思亂想?！?/br>
“枕鳶不明白?！?/br>
“陣法已然布好，明日過后，彼界便再不會受人掣肘?！辈柰胍呀?jīng)亮了底，“戚柒會成為連通兩界的門，就連沒能修出實體的妖靈都能通過他獲得rou身。”

他話音剛落，枕鳶那邊的食案傳來一聲輕響，像是被指甲劃到的聲音。慕顏青見對方抬頭望過來，連忙垂下眼簾，不敢與之對視。

良久，那人的目光總算是挪開了，慕顏青剛想舒一口氣，便聽到對方問道：“枕鳶，難道你想一直寄人籬下嗎？你不想要一具屬于自己的軀體嗎？你別忘了，我救你的時候，你是如何被人殺死的?！?/br>
“枕鳶……不敢忘……”慕顏青并不了解枕鳶的過往，但粗略一聽也知道那故事必定不甚愉快。

“畜生于人而言，不過是工具和食物。妖靈于大多數(shù)御妖者而言，也不過是修行的道具。從一開始，人本來就不應(yīng)該成為凌駕于他物之上的存在，這么多年了，也是時候結(jié)束了。”

第63章血陣

再臨南疆，故地重游的熟悉感蕩然無存，往日里還算熱鬧的村落，如今除了黃狗偶爾出來轉(zhuǎn)個圈，連個人影都見不著。沈旭憑借記憶，摸索著來到那棟竹屋前，拍了拍門。

不知是不是拍門聲太大，屋主人還沒來開門，身后的屋子里的人倒是將窗子拉開一道縫隙來。沈旭回頭朝對方善意地笑了笑，算是打個招呼，沒想到縫隙里的那張臉反倒像是受驚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