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發(fā)現(xiàn)了自己當年買的書。紙頁已泛黃，上面的圓珠筆印記也已漸漸暈染，那些幼稚蹩腳的情話，如今來看，真像小學生寫的。

他原封不動放了回去，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后來無意說漏嘴，楚毅裝糊涂：“我搬回來打算賣廢品的，我媽給我倒騰到架子上去了，說要留著給我兒子用?！?/br>
林小松心說，怎么這種事都能繞到生兒子上面去，果然防不勝防，當即白了他一眼：“你們家整個的就是封建糟粕，想生兒子想瘋了，我們那小地方都比你們家開放。”

楚毅說：“別亂扣帽子，生男生女都隨你?！?/br>
林小松問：“萬一不男不女呢？”

楚毅說：“長得漂亮我們就當小公主養(yǎng)，長得丑……”

林小松急道：“長得丑怎樣？”

楚毅漫不經心：“長得丑以后就只能嫁給醫(yī)生了?！?/br>
“為什么??？”林小松一時沒反應過來，想了一會，抬腳踹他，“你才長得丑。”

楚毅隨手把人往自己懷里撈，毫不費力地摁住，“老實點，你這動不動就踹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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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樂已初具自我審美，以前的那什么丸子頭麻花辮再不能糊弄她了，林小松每天都要在扎小辮這種事情上費去不少功夫。

這天，楚毅下夜班回來，就聽見一大一小在房間里說話，清晨的嗓門格外嘹亮，小丫頭說要把皇冠頭箍戴上，林小松就說你腦袋上已經別了四個發(fā)卡，戴頭箍不好看。孩子才不聽大人的話，委屈地抗議著，林小松招架不住，只能妥協(xié)。

楚毅把鑰匙放進玄關的暗格，低頭換了拖鞋，那邊父女倆也恰好從房間出來。

“回來了啊?！绷中∷芍钢蛷d方向，“早飯在桌上?！?/br>
楚毅被樂樂那花里胡哨的造型看得一愣，兩秒鐘后才回過神，抬腕看看表：“馬上就八點了，她今天不用去幼兒園??？”

林小松說：“她今天賴學，不想去。”

楚毅沒多問。

林小松卻嘰嘰咕咕的，補充道：“她們班有個同學得水痘了，那孩子就坐在樂樂后面，還好我們家以前打過疫苗?！?/br>
樂樂聽到提起她班里的同學，插嘴道：“他臉上長了好多紅疙瘩?！?/br>
“爸爸以前帶你去打過針，還是進口的針，你臉上肯定不會長紅疙瘩?！?/br>
樂樂雖懵懂，馬屁先拍上了：“爸爸你最好了?！?/br>
林小松哼道：“你以后要是不賴學就好了?！?/br>
楚毅被這父女倆的對話逗樂了，不自禁地勾勾嘴角，余光湊巧瞥見那小的朝他這邊走過來。

她先站定，偷偷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后遠遠繞開，走到最里面的位置想坐下，奈何個子矮，屁股靠著椅子磨了半天，還是沒能坐上去。小臉憋得通紅，時不時地瞄他幾眼。

楚毅喝掉剩下的小半杯牛奶，放下杯子，微微側頭：“要叔叔抱嗎？”

樂樂不說話，好奇又害怕地盯著他看。小人兒敏感，誰對她敷衍誰待她真心，心里都明白，她感覺到這個叔叔更喜歡之前來家里的安安jiejie。

“來?！背銉A身把丫頭抱到了椅子上，瞅著她腦袋頂上的發(fā)箍端詳片刻，“今天小辮扎這么好看，得去幼兒園給小朋友們看看?！?/br>
樂樂還是不說話，捧著自己的小杯子咕嚕咕嚕地喝著牛奶，眼睛偷偷乜向男人。

等到林小松做好兒童餐，從廚房端出來，樂樂卻不為所動，用叉子戳巴戳巴盤子里的食物，悶聲悶氣道：“爸爸，你一會兒送我去上幼兒園吧?！?/br>
林小松沒多想，畢竟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好啊，你先乖乖把飯吃了?！?/br>
楚毅去房間換了身干凈衣服出來，靠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林小松倒挺奇怪這人怎么不去睡覺，反而是要出門的架勢。

“我吃好了，爸爸，你快送我去幼兒園?！睒窐窊屜忍乱巫樱瑑裳郯桶涂释细赣H送她上學堂。

林小松囫圇吃完剩下的幾口，給孩子背上書包，拉著就往門外跑。

楚毅倏地睜了眼，捏捏鼻梁醒了醒神，走到父女倆跟前：“我送你們。”

林小松回過頭：“不用了，你趕緊回屋睡覺吧?！?/br>
楚毅仿若未聞，彎身換好鞋：“不差這點時間，走吧。”

男人先是把孩子送去了幼兒園，再送林小松去工作的酒店，一夜未睡，心神有點累，林小松拄著下巴撐在車窗上，十分配合地保持沉默。

大白楊的樹干刷著半截子白漆，一溜溜地從眼前蕩過。

等紅綠燈的間隙，楚毅側頭看了林小松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笑著問：“那發(fā)箍誰給她買的，上面的金粉有點掉色啊，早上蹭了我一手?！?/br>
林小松想起來也覺得好笑，“她自己吵著要的。”

“小姑娘都挺愛美，就是審美太怪異了?！背悴壬嫌烷T準備駛離路口，左邊一車忽地向右閃去，男人連忙右打方向盤避開，好在有驚無險。

林小松驚魂甫定，重重喘了口氣，卻聽見男人低聲罵了句粗話。這比剛才的驚險奪命瞬間更令他震驚，以往的諸多印象就此顛覆。

“你還會罵人啊。”林小松取笑完，直接繞開了這個話題，“昨天你們醫(yī)院啥事?。看蟀胍惯€把你叫過去。”

“車禍，挺嚴重的，他們應付不來?！?/br>
“你們當醫(yī)生的，是不是挺累??？”

“平時溫柔點，我心情好就不覺得累?！?/br>
“你會不會哪天猝死啊？”

楚毅笑：“少咒我，我能活到一百。”

送到酒店門口，林小松道謝下車，楚毅搖下車窗喊住他：“晚上有個同事結婚，把孩子帶上，一起去?！?/br>
林小松推脫道：“我晚上得上班啊?！?/br>
“你昨天不是說今天晚上休息嘛?！背銢]給他繼續(xù)反駁的機會，接著說：“人請的是全家，不去不好。”

同事的婚禮還算隆重，大約有六十桌，楚毅攜著老婆孩子過來跟新郎新娘打過招呼，隨后便有人引著他們去了男方同事那一桌。

樂樂天性怕生，又是頭回參加這種熱鬧非凡的婚禮，整個人像只小刺猬縮在他爸爸的屁股后頭。

桌上全是楚毅他們科的人，似乎正在說什么趣事，各個臉上紅光滿面喜笑顏開，他們一見楚毅，就忙不迭地招呼：“楚主任，你可算來了，最后一個，得罰酒啊。”

某個小護士旁邊空了三個位置，楚毅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回頭見林小松還傻愣愣地站在一邊，頭微挑：“過來坐?！?/br>
林小松牽著女兒坐過去，女兒夾在他跟楚毅之間。

還沒到婚宴正點，按理說不該動筷子，同桌有一位跟樂樂年紀相仿的小男孩，調皮頑劣，他爸也縱著，桌上的幾碟開胃冷菜全被他嘗了個遍。

樂樂眼巴巴地瞅著，也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