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挑眉，促狹：“我怎樣？”

“衣冠禽獸！”

再有兩個星期就要過年，電視上的產(chǎn)品廣告輪番播放著恭祝新春佳節(jié)，一派喜氣洋洋。

林小松的mama給楚毅撥來電話，楚毅那時候正在參加科里的疑難病例討論，電話擺在辦公室的桌上，沒接找，回去時才發(fā)現(xiàn)上面有一通未接來電，外加一條信息。

「我是小松的mama，我買的明天的火車票，晚上就能到北市，我給你們帶了點老家的特產(chǎn)，你跟小松說一聲?！?/br>
第81章

次日晚上，楚毅去火車站接的松松mama。

與他想象中似有不同，林母明顯要年輕很多，衣著中規(guī)中矩，就是街面上常見的中年婦女打扮，林小松提過，他母親十九歲生下他，算一算，今年還未蒞天命之年。

同樣的，楚毅也跟林母心中的樣子不甚相符，原以為是個大肚禿頭的中年男人，畢竟她家兒子的條件擺在那兒，誰承想她這“女婿”模樣還挺俊，一點不輸給電影畫報上的明星。

兩人簡單打過招呼，楚毅開車將人載回了家。

進門前，林母再三提醒自己，城里人愛干凈，千萬別把人家里整埋汰了。

此刻，她瞅著光潔地板，猶豫要不要換鞋，楚毅回身看她，“直接進吧?！?/br>
“哎。”林母將鞋底在門墊上蹭了蹭，提著大包進來，仔仔細細兜了一圈，“哎喲，你這家裝得真漂亮，我們家小松有福氣?！?/br>
楚毅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隨后又恢復往日的漫不經(jīng)心，“您喝水嗎？”

“不用不用，在車上喝飽了?！绷帜复蜷_包，拿出從老家背來的特產(chǎn)，“這是他爸灌的豬rou腸，罐子里是腌的酸菜，都是我跟他爸親自弄的，比外頭干凈，小松以前最愛吃這倆兒，你也嘗嘗。”

楚毅聲色淡淡：“謝謝媽。”

“客氣啥，都是一家人?！绷帜干杂芯兄敚南吕锟纯?，“小松呢？”

“孩子生病住院了，他這幾天都在醫(yī)院?！?/br>
“生病了啊，那我得去看看?！?/br>
楚毅嗯了聲。

“女婿”模樣俊，“丈母娘”越看越喜歡，林母坐在后座上，沒事就盯著楚毅的后腦勺瞅兩眼，跟松松爸爸微信上聊：「我見著小松他男人了，長得是真好看，一點不磕磣，就是不愛說話?！?/br>
林父：「見著你孫女了嗎？」

林母：「孩子生病了，在醫(yī)院呢，我正要過去，先不跟你說了?！?/br>
林母看著窗外，霓虹和高樓千篇一律地從窗玻璃上掠過去，她心道這地方真是太大了，比他們省城不知繁華多少倍。

“我們家小松十幾歲就來北市了，這孩子能吃苦，一開始工資才兩千，他還能給家里寄一千回去……”

楚毅突兀地打斷婦人：“他十幾歲就不上學了啊?！?/br>
“我們村好多孩子都是十幾歲出去打工的，反正不是學習的料兒，不如趁早出去掙錢?！绷帜刚f得理所當然，“他每個月寄回去的錢，我跟他爸都給他攢著，想著等他回老家了，給他在城里買個房子，沒想到，他在這兒成家了。我們都高興的，替他高興?！?/br>
楚毅聽得心煩，等紅綠燈的間隙，從煙盒里揀出一支煙，愣了一下，夾著煙，揚手問后座的婦人：“不介意吧？”

“沒事兒，他爸也老抽煙?！?/br>
那支煙被點燃，猩紅煙頭微微一閃，男人深吸一口，慢慢吐霧：“他弟弟不是讀到大學了嘛?！?/br>
“他弟比他成績好，以前還考過縣里前十，就是高考沒發(fā)揮好。兩孩子我也不偏心誰，小峰確實要比小松聰明點，啥事一點就通?！?/br>
楚毅笑了笑，冷下聲：“是嗎？”

林母面有尬色，來之前，孩兒他爹就說，人是知識分子，還是大城市里的人，能待見你這丈母娘嘛，你這不是自討沒趣嘛。

果然，被他那張烏鴉嘴料中了。

余下的時間里，林母索性閉口不言，說得越多，越是露怯。

車子開進醫(yī)院，楚毅找了個空位停車。積雪未消，灌木叢上白雪累累，顯映在路燈下，像連成一片的花骨朵。

空氣凜冽，呼氣成霜。楚毅和他丈母娘下了車，婦人打量醫(yī)院的數(shù)幢大樓，感慨道：“這是你們醫(yī)院啊，真大?！?/br>
楚毅看了她一眼，極其平淡地說：“走吧?！?/br>
林小松沒料到他媽會突然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若不是平平出事，他和她依然會維持著樸實的母子關(guān)系，每月定時寄錢回去，電話里互相關(guān)懷，根本不會去計較母愛的偏差，也不會死心眼地糾結(jié)，為什么我不能上大學？

那件事就像一個引爆器，把一切虛假平衡都給打亂了。

亂得離譜。

“小松，我來看看孩子?！绷帜笇擂我恍?。大致場景，是人都會尷尬。

林小松的臉僵硬下來，拿了串葡萄和碗去了衛(wèi)生間，打算給孩子洗點葡萄吃。至于六年未見的那個人，他并不在意。

林母走到樂樂床邊，放下隨身帶的包，從里頭掏出一個小金鐲子，給她套上了，“我是老家那邊的奶奶，你叫什么名字?。俊?/br>
孩子怕生，抿唇看著楚毅，男人坐到床邊，揉揉小丫頭的腦袋，嗓音溫柔：“告訴奶奶，你叫什么名字？”

“奶奶，我叫林樂樂?！?/br>
“哎，樂樂，這名兒好記?！?/br>
林小松洗好葡萄出來，瞥見了那只黃燦燦的金手鐲，沒說什么，直接問他媽：“你怎么來了？”

林母看著自己的大兒子，好像比以前瘦了，臉蛋還是煞白煞白的，就跟曬不黑似的，“快過年了，給你們帶點年貨，順便來看看孩子。”

林小松不咸不淡“哦”了聲。

楚毅走去窗戶邊，開窗透了點清新空氣，再回身看著林小松，“明天早上給丫頭辦出院啊?！?/br>
“嗯?！绷中∷傻难燮ぷ铀伤煽蹇?，拾不起精神，“今天復查了CT，夏醫(yī)生說沒啥事兒了。”

樂樂晃了幾圈腕部的小鐲子，這其實不是獨她一份，當年平平回家時，林母也給那孩子去金飾店買過一只，款式大差不差。

“你說你是奶奶??？”樂樂純粹是出于好奇，她不懂那些復雜的倫理關(guān)系。

林母說：“對啊?！?/br>
楚毅走回來，跟林小松說：“我定個飯店，明天晚上一家人一塊吃個飯。”

林母倏地抬起頭，沖著自己女婿：“去外面多費錢啊，在家吃就成?！?/br>
林小松也說：“就在家吃吧?！?/br>
林母陪孩子聊天，基本是雞同鴨講，一老一小對不上幾句。林小松端著盆進了衛(wèi)生間，楚毅也跟了進去。

“你把她接來的？”林小松邊洗盆邊問，背對著男人。

“嗯?！?/br>
“家里就兩個房間，她睡哪兒?。俊?/br>
楚毅的眼神匯聚在林小松的后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