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點別的情緒，“這個老于！”她回頭沖著她同事喊，“給消化內(nèi)科的于忠海打個電話問問，男的還能懷孕??？”

里頭的同事幫她問過了，走過來低聲附耳，那女的又看了看林小松，口氣僵硬，“把胳膊放好。”

林小松照做，抽好血，等了兩小時才出結(jié)果，拿去給那老醫(yī)生看。

老醫(yī)生推了推老花鏡，繞過林小松，直接對周玥說：“你弟弟這個情況有點特殊，以前不是沒碰到過?！?/br>
周玥直性子，聽不得別人拐彎抹角，直問：“我弟弟怎么了？”

老醫(yī)生屏氣凝神，略頓一下，說：“他懷孕了?！?/br>
周玥瞬間懵圈：“這怎么可能呢，我弟……他是男的。”

“很多年以前，我們醫(yī)院碰到過一例，跟他情況一模一樣?！崩厢t(yī)生這回把目光拋向林小松，“孩子，你跟我說，你是不是生下來就……”

老醫(yī)生沒往下說，林小松卻會意地點點頭。

一切了然，他不是病了，他是肚子里長東西了。

林小松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門診大樓的，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完了，躲哪兒去才能不讓別人瞧見他是個畸形人。

周玥大概清楚了林小松的生理情況，源于女性之間的惺惺相惜，她對這個亦雄亦雌的孩子忽然產(chǎn)生了莫名的親切感，甚至跨過那道異性鴻溝，拉著他的手說：“松松，姐跟你說，這事你必須得讓楚毅知道，要么跟你結(jié)婚，要么賠你錢，不能就這么算了?！?/br>
林小松紅著眼，忽然就哭了。

周玥慌了神：“你哭什么啊?！比缓笠幌?，他才十九，本身又是這么個特殊情況，哪能承受得住一個小生命啊。

林小松幾乎是在央求周玥：“小玥姐，你陪我去把它打掉吧，我不要。”

周玥還是剛才的態(tài)度：要不要這是我們的事，但誰搞出人命的，誰就得負責。

“好好好，我陪你去。”周玥哄著他，“先跟姐回家，這事咱先不急。”

周玥把林小松領(lǐng)回了家，趁著他情緒還未完全恢復，偷偷跟王平川提了今天的事。王平川的態(tài)度更是強硬，要不是媳婦拉著，恨不得這會兒就沖過去找楚毅算賬。

等林小松情緒稍稍平復，王平川兩口子好好跟他談了談，他們的意思很明確：如果真想打掉孩子，就得盡早去醫(yī)院，這事不能往后拖，但你得讓姓楚的知道，不能咱們在后面捱痛，他在前面快活瀟灑。

林小松冷靜了下來，眼睛還是濕潤潤的，就說：“我明天去找他?！?/br>
周玥削了個蘋果遞到他手上：“別怕，到時候你去找他說，我和你哥就在外頭等你?！?/br>
“嗯。”林小松捏著蘋果的兩端，沒放嘴里吃，隔了會兒，他問周玥：“你說它長成什么樣了？”

周玥聽了這話，當即想到另一層，要是這孩子能留住，也未嘗不是個好事，她緩了緩神色回：“不知道呢，這估計得做B超吧，你要是想看看它長什么樣，明天咱們再去趟醫(yī)院?！?/br>
林小松直接搖搖頭：“我不想看?！?/br>
林小松沒回去，周玥將他安置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將就一夜，天已經(jīng)轉(zhuǎn)暖了，家里正好有條多余的薄被。

洗漱完，兩口子躺床上尋思這一天發(fā)生的事，暫時理不清頭緒，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周玥想想，還是替松松不甘心：“你說那男的要是知道現(xiàn)在有了孩子，會不會回心轉(zhuǎn)意??？”

王平川正在手機上瀏覽股票信息，哼了聲：“夠嗆?！?/br>
“你又不是那姓楚的，說不定呢?！?/br>
“男人一旦鐵了心要走，誰也攔不住，別說是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咱就別瞎cao心了，松松他自己都不想要?！?/br>
“怎么說也是條小生命啊，就是覺得，怪可憐的?！敝塬h嘆了聲氣，想起了什么，又說，“要不我明天陪他去做個B超吧，看看那孩子多大了?！?/br>
“我說你，”王平川無奈地笑笑，伸胳膊攬住了自家媳婦，“別費心思了，楚毅不會要這孩子的，明天找他賠點錢，這事就拉倒吧?！?/br>
“王平川啊王平川，平時沒看出來啊，遇到正事這么冷血無情?！敝塬h動手推他，卻被他挾進懷里，瘋鬧一陣，后才睡去。

林小松縮在被子里，摸摸自己的肚皮，白天只覺得天要塌了，這會兒居然能心平氣和地思考未來。他想起自己遠方的父母，那么滿心歡喜沉浸在十月懷胎之中，到了生出來的卻是他這么個畸形兒，可想而知他們有多失望。他早早外出打工，也是為了彌補他們的那份失望。

對男人，他亦是為了彌補，彌補自己的寒酸和無知，越是覺得不般配，越是想對男人好，就想著啊，跟他林小松在一起是要承受別人的閑言碎語的，那人得多憋屈啊。

投胎的失誤注定了他這輩子只能活在自己的一廂情愿里頭。

第二天清早，兩口子拖拖拉拉地穿衣起床，卻發(fā)現(xiàn)，小老鄉(xiāng)不見了。

薄被疊得整整齊齊擺放在沙發(fā)邊上，伸手一摸，被子上沒有一點余溫。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毛毛蟲、蹦蹦恰哈哈的地雷！

第13章

林小松一大早回了趟出租屋，買菜，做飯。

青黃不接的時節(jié)，滿城桂花飄香，想了一夜，他終于開始正視自己內(nèi)心潛藏的欲望，那一點一點的羞愧感幾乎將他淹沒，可在清晨的麻雀聲中，他卻忽然奮力游上岸。

他應該去找那個男人談談條件，畢竟這孩子也不是他一個人造出來的。

林小松拎著保溫飯盒擠進地鐵洪流中，周圍憋悶的空氣令他胃里一陣泛酸，沒到站他便下了，招來輛出租車，跟那師傅討價還價到十塊錢。

出租車慢悠悠地開，那司機時不時回過頭來跟他閑扯皮。

“去醫(yī)院送飯啊?！?/br>
林小松聞言一愣，然后微揚著頭：“我男朋友在那兒上班?！?/br>
司機笑了笑，夸他好福氣：“當醫(yī)生好啊，不用擱外面風吹日曬，坐辦公室多舒服?！?/br>
林小松沒接茬，望著窗外，呆呆發(fā)愣。

司機又隨便扯了些茬，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轉(zhuǎn)眼便到了醫(yī)院。林小松掃碼付錢，彎身下了車，回頭還幫司機師傅拉上車門，跟人道謝別過。

司機揮了揮手，重啟馬力竄入人流中。

林小松不知道楚毅具體在哪個科室，他只好走一道問一道，從門診一路打聽到住院部，半途碰見一女護士，推著擺藥車往病區(qū)走。

“楚醫(yī)生剛來不久，沒多少人認識的?！迸o士見林小松拎著個飯盒，“你這是來給他送飯啊?！?/br>
林小松跟在人家后面，嗯了聲。

“還專程跑一趟，他這什么人格魅力啊，其實我們醫(yī)院的食堂還行?！迸o士將擺藥車推進電梯，看著林小松說，“摁下7和12，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