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描眉搽粉地在試妝。

對比之下，林小松就是她們的灰色布景板，灰不溜秋，很容易讓人即刻忽略掉。

他不喜跟女人比，也從不拿自己跟男人比，比來比去身體上總是要多出個非驢非馬的器官。哪怕他穿男兒衣，剃男兒頭，就連褲衩子都是帶洞的，他還是跟正常男人不太一樣，他說話聲不敢低，每每都是氣運丹田鏗鏘有力，就等著別人夸他一句，“嘿，這小子嗓門真大啊！”

某一天，他忽然發(fā)現(xiàn)那個新來的服務(wù)員有點帥，還有點酷，跟那些流里流氣的大老粗不一樣，他笑嘻嘻地問人叫什么名兒，酷哥沒理他，松松開心地想：這人可真酷啊。

后來有八卦同事翻出了不久前的醫(yī)鬧新聞，松松驚奇地發(fā)現(xiàn)，那位酷哥原是個醫(yī)生。醫(yī)生多好，醫(yī)生見多識廣，肯定見過比他還奇怪的“異類”，他們會從骨子里理解他這樣的邊緣人，會把他當(dāng)個正常人看待。

孩子的本質(zhì)多是如此單純——楚毅的相貌和職業(yè)一下子就把松松給迷住了。

迷得神魂顛倒，簡直像灌了迷魂湯。

地鐵的玻璃窗上映出了林小松和男人的影子，兩人都是扶桿而站，一高一矮煞是分明，車廂內(nèi)空蕩蕩的，并沒有多少人。

男人輕抿著唇，不言不語，臉上帶了點工作后的疲態(tài)，他不用多說一句，林小松已經(jīng)替他把前后因果捋完一遍。

是了，肯定沒錯，那人就是楚毅哥的前任。

想到此，林小松不免把自己跟那人做個比較：自己要稍微年輕點，嗓門也洪亮，會做甜品，燒飯還好吃……那人有什么優(yōu)點？他就不得而知了。

關(guān)東煮沒有買成，林小松回家給自己煮了碗泡面，一個人坐在客廳里悶頭吸溜。

房間的書桌上這會兒亮著臺燈，電腦屏幕在自動播放一組照片——照片里是兩個男人，約二十的年紀(jì)，背景是蒼茫的戈壁沙漠。

男人靜坐良久，久到林小松吃完了一整碗泡面，又抓了把瓜子跑到臥室里來嗑。

嗑瓜子的噪音很規(guī)律地在空氣中迸濺，男人回頭乜了他一眼。

那一眼復(fù)雜至極，隱約還帶著幾分嫌惡。

第4章

隔天，林小松休息在家。

他將屋子打掃干凈，趁著天晴，又把被褥搬去陽臺上曬，兩只手使勁地拍拍打打，起碼拍掉了半斤螨蟲。

他就是這樣，閑不得，手頭上總要找點事做才踏實，洗衣做飯擦地板樣樣都行，唯一能要了他命的，那就是看書了。不過這兩天，他倒是逼著自己看起了，心里想著：等著吧，等他看過上千本書，那啥前任可就比不過他了。

晚上快八點半，林小松給冰箱上的吊蘭灑了些水，陡然發(fā)現(xiàn)一向碧綠如翠的葉子冒了些枯黃的尖。

他沿著紋路將這些“黃尖”修剪掉，重新擺放回原位置。

一切忙妥，他抓起鑰匙急匆匆地出門——特地過去接楚毅下班。

而臨近下班這會兒，餐廳里發(fā)生了件意外——掄大勺的許胖子突然倒地不起，當(dāng)即就失去了意識，大家伙兒全沒了主意，紛紛看向楚毅，都知道他原來是個當(dāng)大夫的。

管事的經(jīng)理是個膽小如鼠的主兒，生怕員工在他的管轄區(qū)出事，到時候家屬一來鬧，鐵定是個無底洞，愈想愈害怕，他目光焦灼地盯著楚毅，嘴里飆了句“媽的”。

“許胖子不會醒不來了吧?！眲⒅竞罃D在最前邊看。

楚毅的額前搭了幾綹碎劉海，汗?jié)駶竦?，身體隨著按壓動作一上一下的起伏，仿佛是個機械化的物體。救人是本職，他當(dāng)時在更衣室換衣服，然后來了一人說許胖子不行了，催他過去看看，他二話不說就沖了出來。

“白天還好好的。”眾人議論了開來，“剛才聽他說心臟疼，我還沒問怎么著呢，他人就倒了。”

“不會是心臟病吧?！?/br>
“沒準(zhǔn)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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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半來到餐廳廚房，林小松看到的便是這么一幅場景——

男人跪在地上，汗水沿著他的眉骨滴落，上身的衣服也濕了，神情單一而嚴(yán)肅，他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表情，單單是這副樣子，周圍人已經(jīng)全成了他的陪襯。

林小松迷失了心神，忽而就覺得男人哪兒哪兒都在發(fā)光。

頭發(fā)在發(fā)光，臉蛋在發(fā)光，還有那緊繃不語的嚴(yán)肅神情也在熠熠閃光。

過去快二十分鐘，許胖子才勉強恢復(fù)了意識，他無力地扯住楚毅的手，話還說不利索，幾乎聽不清。

楚毅將耳朵貼過去，試探著問：“能聽見我說話嗎？”

許胖子唇色慘白：“能……”聲音太小，勉強能根據(jù)口型辨出來。

楚毅依舊耳朵緊貼，問他：“哪兒不舒服？”

許胖子搖頭。

林小松見狀也蹲了下來，緊挨著楚毅。作為“楚大夫”的家屬，他得顯出自己的神通廣大來。

他裝模作樣地抓起許胖子的手握住，輕聲關(guān)切道：“胖哥，你好點了嗎？”

“疼，胸口疼?！痹S胖子囁嚅。

楚毅偏頭瞟了他一眼，呵斥：“別捏他手。”

“哦?！绷中∷闪ⅠR撒開了手。

楚毅簡單查看了下許胖子的體格情況，基本確定人已脫離危險。不多時，醫(yī)院的救護車趕到，許胖子被急救人員抬上了車。

這一晚有驚無險。

眾人散去，各自下班回家。

林小松屁顛顛地跑到外面的自助飲料機上買了瓶礦泉水回來，他把水遞給楚毅：“胖哥剛才喊‘疼’，他是不是得了挺嚴(yán)重的病啊？”

楚毅接過林小松遞來的礦泉水，擰開瓶蓋，仰頭灌了一口，“肋骨被我摁斷了?！?/br>
“啊？那還能接上嗎？”

楚毅笑看他一眼，撈起外套，關(guān)上了衣柜門，“走吧?！?/br>
“你還沒回答我呢?！绷中∷删o跟著男人。

“傻不傻，醫(yī)院的骨科是干什么吃的?！?/br>
林小松心里暈乎乎的，脆著嗓子說：“我本來就沒你聰明，咱們家有一個聰明的人就夠了?！?/br>
楚毅沒說什么，邁著步子繼續(xù)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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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松洗完澡出來，腦袋上包著“熊貓頭”，一條白毛巾擺出的造型，臉蛋還是圓潤潤的。

他嘴巴闊，吃飯香，來外打工反而比在老家時長膘了許多。

“我也洗好了?！绷中∷商叩粜?，爬上了床。

楚毅倚在床頭看書，見他爬上來，往左挪了挪。

林小松將自己反扣在床頭柜上的白話版捧起來讀，浮光掠影，常常是讀到后面忘了前面。筆記倒做得挺認(rèn)真，就是靜不下心。

一會兒的功夫，他便耐不住了，跑去廚房覓食，端了碗洗好的小番茄進來。

楚毅撩眼看他，他便憨憨地笑了笑，爬上床，繼續(xù)擺出讀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