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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雨中,鎖滄關(guān)沉重的城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云青月匹馬出陣,穿著輕甲卻未戴頭盔,任黑發(fā)迎風(fēng)飛揚(yáng)。他平時騎的馬還在長昀府,這是牽了沈鎧的馬,因為馬在鎖滄關(guān)的作用基本等同于零,好馬也就這么兩三匹,倒也還是極通人性的,自動繞開了地上不時能見到的斑駁血跡一路前進(jìn)。云青月打馬而出,幾乎同時,魔族軍隊裂開一道縫隙,夕霧連鎧甲都沒穿,也沒騎馬,一步踏出,黑霧一掃而過,下一步就到了空地正中間的鴻溝前。兩人在鴻溝前相遇,云青月震袖下馬,腰間配著朔望。夕霧看了朔望幾眼,收回目光。隔著數(shù)米鴻溝,兩人各自以人和魔的禮儀遙遙問候。“法術(shù)果然還是方便啊,”云青月淡淡道,“就憑少君一步就能來到這里,本王都想學(xué)學(xué)了?!?/br>可惜修煉這種事對年齡要求嚴(yán)格,云青月早就過了筑基的年紀(jì)。夕霧內(nèi)斂的笑了笑:“多謝越王爺前來赴約,本君從檀肅將軍那里得知了父君對越王的承諾,故而一直都在期待著和越王再見?!?/br>微風(fēng)徐徐,空氣里仿佛還帶著淡淡的腥氣,云青月道:“哦?”“能從父君刀下活著的‘人’,越王是第一個。”夕霧道,“父君命我傳話,他答應(yīng)越王的事必定會辦到,但,不包括本君的決定?!?/br>云青月一挑眉,隔著雨幕,他望向身邊正被逐漸沖洗干凈的赤土:“你還想打?”目所能及之處,無不曾是尸骨。“魔族最近的犧牲太多,我們也要休養(yǎng)生息了。”夕霧搖搖頭,雨水顯得他的臉越加清秀起來,“戰(zhàn)爭……就到此為止了。”云青月閉上眼,腦海中一瞬間略過了很多東西。一時是靜遠(yuǎn)村村民因為失去親人而痛苦的臉,一時是在龍王廟中憤怒掙扎的孽龍,一時又是襄陽那些枉死的百姓,因為失去父親而痛哭的小沈鎧,染血的玄甲,鳳凰谷內(nèi)終結(jié)的宿命,還有……差點走向萬劫不復(fù)的予霖。良久,他緩緩睜開眼,骨節(jié)不經(jīng)意間被摁出“嘎嘣”一聲極清脆的聲響,然而最終,他只是道,“少君說的沒錯,到此為止了啊?!?/br>話音落地,他轉(zhuǎn)身便走,雪白的衣角在雨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度,夕霧道:“越王留步。”云青月腳步一停,道:“少君,你要明白,戰(zhàn)場從來不是并不是適合兩軍將領(lǐng)談笑風(fēng)生的地方?!?/br>“本君知道,”夕霧猶豫了一下,還是道,“越王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契約’約束著魔族……我父君他們嗎?”魔族的實力遠(yuǎn)不止他們在鎖滄關(guān)流露出的那些,這次損失了眾多魔尊,對他們的影響有些,但也不算多重大,魔界其實還有像檀肅那樣的大將,比魔尊還強(qiáng)。但他們從不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的原因,和魔君是一樣的。云青月回過身,夕霧道:“想必神界不會和你們說這些——當(dāng)年寂灝在十六魔君的尸體前逼迫我父君以血立下重誓,‘以鎖滄關(guān)及不歸島為界,在魔族魔君大將不出手的情況下,魔族若是不能踏過鎖滄關(guān)及不歸島,魔君和大將便永遠(yuǎn)不能踏上人界的土地一步,同時在鎖滄關(guān)不歸島被破之前,神界也不會插手兩邊的戰(zhàn)爭。如有違背,永世不得安寧,灰飛煙滅?!?/br>夕霧緩緩道:“這就是一切了。”其實神,從未曾拋棄過人間,只是他們不可能永遠(yuǎn)像老母雞一樣,把人都攬到翅膀底下藏著。靜靜聽完,云青月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心想,“這就是一切了?”他回憶起那個著一襲深藍(lán)長衫的人影,那個清俊到簡直可以說是少年的人,那個殺了自己十六個生死同伴,毀了兩界為代價的人立下的,就只是這樣一個“血誓”?“說實話,我確實很喜歡人的,人的聰明才智,六界無可比擬,連幻想出的東西都能寫的如此真實,令人流連忘返。”夕霧輕聲說完,隨即嘆息一聲,道,“本君還是敬佩予霖仙尊的,以一己之力連敗我魔族數(shù)位魔尊,人間沒有第二個人能辦到。越王爺亦是,不愧生于皇室,此等稱號?!?/br>但,他對人的態(tài)度,也僅僅止于還算喜歡罷了。云青月點點頭:“謬贊了,少君亦是年輕有為?!?/br>忽然一陣沉默,到了官方的客套話上,兩個人反而都有些語塞了。雨越下越大,地上逐漸冒出霧氣來,視線更加模糊,云青月看不清夕霧的臉了,他抹了一把雨水,沉聲道:“到此為之吧,少君,希望這輩子都別再見了?!?/br>夕霧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也對。”兩人同時沖對方微微躬身,云青月回身上馬,夕霧走前停了停,他看著云青月的一襲白衣逐漸遠(yuǎn)去,等到身影消失在城門后,夕霧眸中光華閃了閃,方才轉(zhuǎn)身回了軍中。當(dāng)天下午,魔族盡數(shù)退回了魔界。第二天上午,帝王的旨意來到了鎖滄關(guān)。第一道是令沈鎧正式繼任冥鎧軍大將軍一職的任命書,第二道卻是給顧逍的,不過顧逍在確認(rèn)情況控制住了之后,轉(zhuǎn)身就帶著軍隊回了定北,連點給他人挑拖泥帶水的毛病時間都沒有,和世間明明白白的表示著一個態(tài)度:他無意于爭功。第三道旨意就有點麻煩了,其實這才是最重要的旨意,傳令的謝朗差點跑死主要就是為了這個,他急的腦門上汗都下來了,連連問道:“越王爺呢?不是說回來了嗎?到底去哪了?”他這趟難道白跑了?倚劍閣內(nèi)淡淡藥香繚繞,云青月坐在予霖床邊,他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予霖,想了想,還是覺得等他醒來自己再給他系上比較好,便把玉佩揣進(jìn)了懷里。盆中的熱水不怎么冒熱氣了,云青月試了試溫度,感覺差不多了,拿起搭在盆邊的布巾投溫,細(xì)心的給予霖擦拭起身上。其實這些事玄煙他們隨手一個小法術(shù)就能做好了,可云青月就是想自己來。“玄煙已經(jīng)給星回把封印解了,我本來還等著它一恢復(fù)就火急火燎的要和我打一架呢,”云青月柔聲道,“可是你不醒,他也不肯醒?!?/br>劍靈和主人之間是相輔相成的,若是劍靈有損,那主人的修為也會受到影響,若是主人靈力異樣,像予霖這樣靈力紊亂,那劍靈必定也會陷入沉睡。沉睡的予霖面色比平時還要更加蒼白些,眉目間卻不見了平日的清冷,顯得溫潤起來,云青月理理他有些雜亂的雪白發(fā)絲,道:“天長君那個家伙,也不靠譜啊,早知道我不那么恭敬的和他道謝了,是不是?”此時,遠(yuǎn)在九重天上的天長,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誰念叨我呢……”幾位靈官對視幾眼,終于又一名較為年長的靈官道:“這便是全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