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愣愣看著駕駛座上面無表情的司機。

半個多月沒見，那人目不斜視看著前方，臉都不轉(zhuǎn)。樂晨安之前準(zhǔn)備了一肚子話想說，最近一忙全忘了，這會兒只顧著盯著人看，連打招呼都開不了口。那人一抬眼從后視鏡里瞄了他一眼，樂晨安心臟立即咚咚蹦得夸張，他都擔(dān)心旁邊的人是不是聽到了。

見他們都愣著暮雪先開口解了圍：“你爸爸沒事了吧？”

樂晨安慌忙點點頭，有些心虛地看著暮雪。他還不知道那個問題暮雪有沒有代替他問清楚。

張奕澤見狀主動拉開駕駛室的門：“那個啥，這車太小了，暮寒，我跟暮雪去大哥那兒，要不你自己先回家？”

暮寒只點點頭，主動下了車，跟他們揮揮手作別。

樂晨安看到張奕澤偷偷對著他錘了錘左胸口，似乎是在說：兄弟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他們目送911揚長而去，暮寒轉(zhuǎn)身要走，他情急之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暮寒?！?/br>
對方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他。

“那個，我送你回去吧。我……那個，我車在停車場……”他感覺到手里的掙動，趕緊松了手。

暮寒皮膚太白了，他用力抓了幾秒鐘便留下了明顯的指痕，他盯著那片正在慢慢回血的皮膚不敢抬頭，生怕看到他拒絕的眼神。

像等了一個世紀(jì)那么久，暮寒沒做聲卻也沒離開，樂晨安鼓起勇氣抬頭，對方眼神里依舊是銳利，但好像少了點什么。

他一步三回頭地確認那人一直跟著他到了停車場。

過了下班的晚高峰，一路上暢通無阻，紅燈都沒遇到幾個，樂晨安暗自懊惱。難得的相處，連老天都在跟他作對。

車子剛停穩(wěn)暮寒手就摸上了門把手。

“等等?！彼奂彩挚斓匕戳随i車扭，啪嗒一聲兩人被關(guān)在了狹小的車廂里：“你先別走，我有話說?！?/br>
暮寒看看他，收回了手。

“對不起。是我蠢?！?/br>
第45章失而復(fù)得

樂晨安沒有想轉(zhuǎn)彎抹角：“是我不好。你，你別難過?！?/br>
暮寒就坐在他副駕上，悠悠看著前擋風(fēng)玻璃，好像也并不著急。

他一向有些笨嘴拙舌，對方一點回應(yīng)都沒有，他更不知所措。

“你機票什么時候的，我去送你好不好。”樂晨安岔開話題。

“下個月一號。晚上9點半?！蹦汉偹闶情_口了。

他松了口氣，對方并沒有拒絕他的送機要求。

暮寒重新把手搭到門上，他趕緊開了車門鎖，那人下了車徑直回家，樂晨安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重重嘆了口氣。他原本也沒指望隨隨便便兩句道歉會得到原諒。

暮寒獨自回到家，漆黑一片。空蕩的客廳在夜里顯得愈發(fā)冰冷。

這么多年，自從離開家他就習(xí)慣了這樣的氣氛，等待他的永遠都是漆黑的靜默。

這無妨，他依舊有他的路要去闖，世界那么大，少了那些絆住腳步的雜念他可以更灑脫，更自由的去到他想去的地方。有風(fēng)有雪有速度的純白世界才是他最終的歸宿。

直到一個人毛手毛腳的闖進來，硬是伸手拽住了他前進的步伐，鞠了一捧暖心熱血讓他嘗到了綁縛人心的牽腸掛肚，他偏偏還著了魔一樣舍不得甩開。

樂晨安像是某種滲透力很強的液體，趁他不注意順著他的末梢血管偷偷回流到心臟，以至于步步淪陷。

那天在新西蘭白到無暇的雪山腳下，他自以為剛剛體驗了人生中最滿足的一刻，從山崖上速降到地面時飆升的腎上腺素給了他無與倫比的征服感與滿足感，卻不曾想，下一秒便體會到了更大的震撼。

樂晨安獨自坐在一排腳印的盡頭等他。?剛剛才平息的刺激忽然卷土重來，連征服雪山的滿足感都無法比擬。那人纏著他的眼神純粹堅定，帶著崇拜與愛慕。他看到他睫毛上停留的雪花，內(nèi)心燙到像要裂開。

只是，這樣的一個人，也讓他失望了。

那天暮川在電話里問他：“你覺得樂晨安很喜歡你是么？”

“是。”對于那顆真心他毫不懷疑。

“暮寒，家里不會接受他。如果你做好覺悟跟他在一起，應(yīng)該懂得讓步吧，談判的基本規(guī)則，雙方都要有籌碼，你有么？”

“你什么意思?！蹦汉幌敫麖U話，反正這個人覺得自己就是絕對正確，跟爸爸一樣。

“這么多年你一直忤逆家里人的意思?！蹦捍ㄒ庥兴?。

暮寒心里一涼，立即明白了對方在說什么。

“所以暮寒，放棄滑雪，還是放棄樂晨安，給我一個答案。”暮川問的沒有一絲情緒，像是在問今晚是吃中餐還是日料一般輕松。

暮寒從來沒有把任何選項并列在滑雪的旁邊，無論什么都不可能讓他拋棄滑雪。

去年他因為意外事故錯失積分榜首，錯失了Xgame冬的比賽，已經(jīng)25歲的他，在賽場上已經(jīng)沒有多少機會可以錯過了。自從身體恢復(fù)，他將訓(xùn)練強度加倍，嚴格管控攝入熱量營養(yǎng)配比，努力將競技狀態(tài)調(diào)整到最佳。

“哥……我不想放棄滑雪?！?/br>
“嘖，不要打感情牌，你不是一向很不屑于此么?！蹦捍ㄔ以易觳粸樗鶆?。商場摸爬滾打這么多年，他早已經(jīng)百毒不侵：“我說過，談判要有籌碼，你想讓我們接受樂晨安，接受你要跟男人在一起這樣一個事實，籌碼在哪里？還是說，干脆就跟家里斷了關(guān)系？到時候你們倆之間永遠會有這樣一個解不開的結(jié)，樂晨安會覺得是他讓你跟家人反目。”

暮川攻于心計一張嘴巧舌如簧，最清楚如何戳人痛處。

“我知道了?！蹦汉戳丝磿r間，今天他放自己半天假，去陪小孩兒吃吃逛逛。雖然他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可樂晨安似乎很享受那些嘈雜。他永遠懂得怎么享受生活，怎么把日子經(jīng)營得有滋有味。也許正是這樣，他才能通過鏡頭發(fā)覺一切浮光掠影的美好。

“我不會放棄滑雪。”暮寒說：“但，如果這樣你們就能接受他，可以，我答應(yīng)你以后不做職業(yè)了?！?/br>
“想清楚了？你們都還年輕，難保以后發(fā)生什么，說不定過幾天他膩了，你兩頭落空呢？”暮川像是故意刺他痛處：“而且，你說如果讓他選擇，他會不會讓你為了他放棄滑雪？”

暮寒有些錯愕，隱隱不安爬上了心頭。

但是樂晨安親口對他說過：別放棄我，相信我好不好。

他聽到聽筒里開車門的聲音，聽到了樂晨安的聲音。暮川沒有留手，一刀刀砍過去，樂晨安根本無力招架，很快便丟盔棄甲潰不成軍。最后，他終于妥協(xié)，用低啞的聲音說：“我不會讓他放棄滑雪?！?/br>
“那就讓他放棄你?！蹦捍ㄏ褚粋€步步為營的勝利者，隔著聽筒，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