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昨晚還好嗎？還是噩夢嗎？”

特蘭德笑著，親親他的額頭。

看著特蘭德又圓又亮的綠眼睛，伊戈心想：“想讓小獅子高興?！?/br>
“沒做噩夢?！?/br>
他說。

那一再出現(xiàn)的黑暗不再是“噩夢”，只是普普通通的“夢”而已。這樣就好多了。伊戈掌握了保護自己辦法，再也不用強迫自己去寫“很快樂”的紙條了。

他好了。

“今天我們也去湖邊散步吧！”特蘭德看起來真的很高興。

“好呀?！?/br>
真好，伊戈也高興。

mama是對的。

****

快樂的日子重新回來了。小少爺健健康復(fù)，讓人欣慰。但是特蘭德也隱隱感覺到……伊戈身上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伊戈變得沉默寡言。

但每當(dāng)特蘭德?lián)牡卦儐枙r，少爺又露出溫柔的笑容。這種感覺很熟悉，特蘭德卻說不上來。每次他試圖去深究這件事，伊戈又永遠(yuǎn)保持距離?；蛟S是心理上的創(chuàng)傷，或許時間會治好伊戈，特蘭德只能這么想。

“請問，這是你的朋友嗎？”

特蘭德試圖把被拋棄的布偶獅子“介紹”給伊戈少爺。

伊戈盯著小布偶，面無表情。

“哈……沒關(guān)系的，沒關(guān)系的。”特蘭德苦笑，想把布偶獅子收起來。

伊戈看了一眼特蘭德，又看了一眼布偶，說：

“你好啊?！?/br>
少年重新把布偶獅子抱到懷里。可是也一眼都沒看布偶，只是一直盯著特蘭德，像是在觀察學(xué)習(xí)。

特蘭德發(fā)現(xiàn)了，就說：“少爺，不用勉強自己。如果你覺得自己已經(jīng)長大了，不玩娃娃了，我們就不玩好嗎？我們可以把小布偶獅子托人帶給伊什塔爾小姐。不知道她在公爵夫人家過得怎么樣。我給她寫了信?！?/br>
伊戈搖頭。

“布偶獅子，我的朋友。”他面無表情地說。

這樣奇怪的情況總是發(fā)生。特蘭德時刻留意著伊戈的變化。

有一天，特蘭德又帶著少爺?shù)缴掷锷⒉?。伊戈已?jīng)能走路了，只是走一回兒就疲憊，需要歇息。

兩個少年走著走著，忽然看到一個士兵倒在雪地里。

“喂，先生！您還好嗎？”

特蘭德趕緊上前查看。士兵沒死，只是暈倒了。這樣會凍死的。特蘭德想盡辦法，終于把士兵喚醒了。

伊戈在一邊看著。

“啊啊……”士兵清醒過來，一看到兩個男孩，立即露出了驚恐地表情。男人哀求道：“求你們，別告訴別人！別告訴別人??！他們抓住我就會吊死我的！好孩子，求你們了！”

“怎么了？”

特蘭德一驚。

“求你們，饒恕我！千萬別告訴別人你們瞧見我了！”男人在地上踉踉蹌蹌地爬過來，抱住特蘭德的腿。

“知、知道了！我們絕不告訴別人。但是你必須說清楚到底怎么了？誰在抓你？他們?yōu)槭裁匆跛滥?。?/br>
“伯爵會吊死我！軍隊會吊死我……我是逃兵！我從軍營里悄悄地跑了。主啊，饒恕我……可是我不想打仗，會死的。怎么可能贏？求求你們放我走，我永遠(yuǎn)不會回來了。我只是個種地的而已，根本不會打仗！”

“！”

特蘭德驚訝地看看伊戈，少爺只是無所謂地抱著胳膊。

“逃兵？可是我沒聽說伯爵大人征兵啊?！?/br>
特蘭德仔細(xì)回想著，忽然意識到鎮(zhèn)上的男人們好像是少了許多。都說他們是去山里打獵了，也沒說什么時候回來。

士兵的精神垮了：

“要打仗了，馬上要打仗了！求你們，別告訴任何人！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走漏了消息，我又跑了，他們會連我家人一起吊死的！讓我悄悄地跑吧，哪怕被抓了，也就死我一個！努神啊，可憐可憐我吧。”

打仗？伯爵大人嗎？和誰？

就在特蘭德思緒萬般時，伊戈走過去，摘下自己的兩枚綠寶石耳釘放在士兵手中，又把裝了食物和熱酒的野餐籃子給了那人。

“走吧，沒人看見你?！?/br>
伊戈少爺說。

士兵先是一懵，然后哭著道謝，揣著東西就連滾帶爬地逃了。

特蘭德深吸一口氣：“我有不好的預(yù)感，必須弄清楚他說的‘打仗’是什么意思。太反常了，伯爵大人冬季征兵，還一點消息都沒有……甚至都沒告訴你。他多久沒給你寫信了？”

“怎樣都好?！?/br>
伊戈無所謂地聳聳肩，往結(jié)冰的湖邊走去。他只覺得那逃兵耽誤了時間，他趕著要去看水獺。

那天沒什么特別的。

兩個少年從湖邊回來，伊戈按時吃過藥，和老奶娘一起在游戲室看書。天黑了，特蘭德一直惦記著那個逃兵的話。他隱隱地感覺到，事情不妙。

偶然間，他抬頭望向窗外，只見黑漆漆的森林中間有一道長長的火光——那都是火炬，宛如不詳?shù)木摭埐厣碛谘┮怪小?/br>
“那是什么！”特蘭德猛地起身。

“嗯？好奇怪啊，是打獵回來的獵人嗎？”老奶娘抬了抬眼鏡，“不應(yīng)該啊，人也太多了?！?/br>
“都是士兵?！?/br>
“士兵？大冬天的，這是干什么？”女仆問。

特蘭德握緊拳頭：“老爺真的一點消息都沒有嗎？沒有給少爺來信嗎？”

“真的沒有呀。”

“……”

只有伊戈全然不在乎，臥在躺椅上，專心地擼著雪白的森林貓。

正如特蘭德猜想的，這不過是個征兆。

又過了幾天，幾位醫(yī)師例行為伊戈少爺做檢查，特蘭德就獨自去森林里搜尋，想找到一些線索。

剛下過大雪，足跡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被雪掩埋了。特蘭德是半西比爾人，沒有伊戈少爺那種靈敏的嗅覺。他在齊腰深的雪堆里艱難地前行，在迷宮樣的森林里轉(zhuǎn)悠，一無所獲。

不過特蘭德發(fā)現(xiàn)，德拉迪忒的地形非常復(fù)雜，山林與深谷交錯在一起。如果他是指揮官，他一定會選擇把軍隊藏在這里。

可就算這里真的藏著軍隊，伯爵大人又要向誰宣戰(zhàn)呢？

在山里轉(zhuǎn)了大半天，特蘭德被凍得不行，準(zhǔn)備返身回去。如果他長期不在，伊戈少爺會感到不安的。

才走了一會兒，他忽然聽到許許多多的腳步聲，還有走路時金屬的敲擊聲。絕不是獵人。

！

少年趕忙躲起來，蹲在一叢雪白的灌木后。但是他心里很慌，因為雪地上一定留下了他的腳印。如果那些人發(fā)現(xiàn)腳印，就會知道他在。但好奇心戰(zhàn)勝了不安，特蘭德小心翼翼地張望著，在樹叢的間隙中觀察那對人馬。

果然是軍隊。

粗略估計，至少也有五六十人。他們穿得厚實，腰間都配著劍，一輛輛馬車?yán)裁簇浳?，都蓋著粗布?？峙率俏淦骰蚴羌Z草。在那群男人當(dāng)中，特蘭德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