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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給喜紅添妝添鋪蓋。”能從良就是件好事,趁著年輕上了岸,別等到人老珠黃了,從長三堂子淪落到野雞窯子里去。“她人呢?”霍震燁一邊問,一邊又拋去一銀元。龜奴咽了口唾沫:“喬太太容不下她?!?/br>喬少爺溫柔斯文,在喜紅身上也不知花了多少錢,據(jù)說是把家里用來買小洋輪的錢都給拋光了。“繼續(xù)說?!庇质且汇y元。“喬家給喬少爺娶了少奶奶,沒半年就把喜紅姑娘送回來了。”是抬回來的,那會兒人已經(jīng)只有出氣,沒有進(jìn)氣了,剛回堂子,人就死了。還是光著抬回來的,什么體面都沒給她留下,說她身上一根針一縷線都是喬家的,她要死就“干干凈凈”的去死。“人是怎么死的?”“說是喝了藥,自殺的,mama覺得晦氣,都不許人進(jìn)堂子。”白準(zhǔn)一直沒說話,直到這時才問:“連身裝裹都沒給?”赤身下葬怪不得她怨氣這么大。“有的有的,堂里的姑娘們給湊的,穿的還是她最喜歡的旗袍?!贝酵鳊X寒,但流過眼淚,又?jǐn)D出笑容,夜里點(diǎn)起燈,這里就還是長三堂。“那喬少爺呢?還來過嗎?”龜奴搖搖頭:“沒再來過,聽說……聽說他背后生了爛瘡,怎么也治不好,只能躺在家里?!?/br>喬太太還派人到堂子里打砸,說是堂子里的姑娘不干凈,才讓她兒子染上梅瘡,又罵喜紅這個賤人,死都死了,還遺毒害人。連龜奴都說:“喜紅姑娘那樣抬回來的,人人都瞧見了,她可沒生瘡?!?/br>霍震燁看了眼白準(zhǔn),白準(zhǔn)像是聽著,又像沒聽,他轉(zhuǎn)頭繼續(xù)問:“那這樓里就沒出什么事兒?”霍震燁這一句問得龜奴頭皮都發(fā)麻,可他瞥了眼銀元,嗡著聲說:“好幾個姑娘都說看見喜紅回來了。”在燈火迷離間,偶然一瞥,便能瞥見她一襲紅衣或站或坐,冷森森的望著一切。就因為她不走,mama才又花鈔票替她做了場法事。“有用嗎?”龜奴抖了一下,沒用,她的墳叫人挖開了,連棺材都不見了,再燒元寶錫箔也沒用,只是姑娘們都說喜紅到底念舊情的,雖然回來了,但沒有害過這樓里的人。“她的姓名,生辰。”白準(zhǔn)問。“那咱們哪知道啊?!碧米永锏墓媚镞^生日,??褪且嫠齻償[席的,可這里的女人哪一個過的都不是真生日。打小買進(jìn)來的,姓名生辰早就忘干凈了。霍震燁問完,把銀元拋給龜奴:“你給我買件新襯衣來?!?/br>龜奴很快替霍震燁買了件襯衣來:“是在永安百貨公司買的,全新的?!?/br>兩人出了堂子,一路上那些個姑娘們都瞥著他們掩嘴而笑,霍震燁推著白準(zhǔn),低頭對他說:“這下好了,我是跳進(jìn)黃浦江那也洗不清了?!?/br>白準(zhǔn)鳳眼一挑,橫了他一眼。幾個姑娘低聲竊笑起來,目光一直追著他們,看他們出了堂子,湊在一起:“我聽說,連緞子床單都給摳破了?!?/br>“那得多大力氣呀,要能叫這樣的爺疼上一疼就好了?!?/br>“得了吧,他們自個疼自個?!?/br>哄笑一陣,四散而去。霍震燁開車回到白家,推白準(zhǔn)進(jìn)門:“沒有生辰姓名,要怎么捉她?”“不是捉她,是超度她。”白準(zhǔn)沉吟片刻,取來紅紙金紙,用竹剪剪出十幾件旗袍來,天井里架起火盆。一件一件燒掉。霍震燁問:“這有用嗎?”他剛問完,就覺得四周一冷,屋中紙人齊齊望向天井。可他眼中什么也看不見,只能看見紙旗袍燒出來的火星子,點(diǎn)點(diǎn)浮向空中,飄得極遠(yuǎn)。喜紅蹲在盆邊。伸著手在紙灰里扒拉,她扯出一件旗袍就扔掉一件,抬起頭對白準(zhǔn)說:“不是這件,不是這件!”“那你要什么?”霍震燁屏住呼吸,還真的來了?他努力去看,可眼前還是什么也沒有。喜紅站了起來,她身姿苗條婀娜,轉(zhuǎn)身的時候也像舞蹈,可等她整個轉(zhuǎn)過身,就見后背一片血紅,血色與紅旗袍融為一體。怪不得,誰會給死人穿紅衣,她下葬的時候穿的是白旗袍,有人剝了她的皮。喜紅側(cè)過頭來,對白準(zhǔn)說:“我要這一件?!?/br>“把料子給我,我給你縫。”喜紅高興起來,她咧著嘴笑,燙過的頭發(fā)一卷一卷的在肩上躍動,開開心心蹲在天井里等著,把“料子”給了白準(zhǔn)。“那你呢?”白準(zhǔn)問,“你在哪里,我給你量體裁衣?!?/br>沒有尸體,這注定是一件裁不好的“旗袍”。喜紅垂下頭:“我在哪里?我在哪里?!彼痤^,眼睛盯著最后一線月亮,“我在喬家花園里,那個人答應(yīng)我,給他料子,他就幫我報仇。”霍震燁聽不見這些,他只看到白準(zhǔn)臉色淡了幾分,問他:“怎么了?”白準(zhǔn)不理會他,依舊看著天井:“他是誰?”喜紅搖搖頭:“不知道,他不讓我看他的臉?!?/br>白準(zhǔn)喉口發(fā)緊:“那他為什么又不要了?”話音剛落,天色漸白,太陽即將升起,喜紅消失不見,白準(zhǔn)靠著竹輪椅,久久沒有動彈。霍震燁只能聽見白準(zhǔn)說話,但聽不見喜紅說話,他問白準(zhǔn):“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嗎?”白準(zhǔn)目含霜色,垂下眼眸:“沒事?!?/br>作者有話要說:霍·傷心·七:他騙我了30 找到到他懷愫/文天還沒亮透,猛然一聲炸雷,下起大雨來。雨珠順著瓦檐淌下來,在天井前掛起一道雨簾。白準(zhǔn)就坐在那里,目光透過水氤氤的天看向城隍廟的塔尖。中元節(jié),鬼門開,是一年之中陰氣怨氣最重的時候,他想做些什么,也只有挑在這個時候。霍震燁一看下雨,怕紙扎淋雨糊壞,滿屋子找油布,想去城隍廟把紙扎都蓋起來,費(fèi)了這么多心血,可不能被雨澆了。白準(zhǔn)瞥他一眼,終于開口說話:“廟祝會收好的?!?/br>霍震燁放下油布,他也走到天井前,蹲身順著白準(zhǔn)的目光看出去:“你真的沒事?”他直覺白準(zhǔn)有事瞞他。白準(zhǔn)神色一懶,窩在竹椅中:“你還是趕緊去喬家,把喜尸體挖出來,免得她再一間一間的敲門讓人給她縫皮?!?/br>這可有點(diǎn)難辦,霍震燁踱了兩步:“那我也不能去敲喬家的大門,說你家花園里飛來橫尸,要挖出來帶走吧?”白準(zhǔn)抬頭看這暴雨:“新翻的土,經(jīng)不起這樣的雨。”霍震燁咬咬牙:“行吧,反正我的臉也早就丟光了?!闭f著他撐傘出門,還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