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公司員工？”杜子佑挨著他也朝那處看。

“看不清臉，有可能，”徐涿低頭看他，“你想去？”

杜子佑想了想，搖頭：“我還是喜歡和你兩個人待著。”

徐涿笑著親一下他額頭。

“不過那樣好像挺有趣?！倍抛佑余溃艋鹋杂袔兹颂鹆宋璧?，其他人為他們鼓掌助興。

雖然離得遠聽不見，但也能想像出他們的歡聲笑語。

“我們也可以啊，”徐涿提議，“把燈全部關(guān)掉，燒烤爐點上明火，不就是小型的篝火了么?！?/br>
杜子佑猶豫不決：“還要關(guān)燈啊……”

徐涿清楚他很怕黑，之前被關(guān)電梯那次，他要自己隔一段時間就開一次手電筒；第一次來自己家留宿時，他沒有小夜燈不敢一個人睡，還由此促成了他們倆第一次同床共枕。

但是怕黑的人多著呢，杜子佑從來沒和他討論過這件事，他也未曾強求。

也許今晚是個合適的機會。

徐涿輕輕摟他入懷里，低聲道：“我陪著你，敢不敢關(guān)？”

杜子佑仰著臉看向他。

昏黃的光勾勒出杜子佑半側(cè)下頜的輪廓，長長的眼睫毛朦朧成一片光影，他的面孔看不清，徐涿只靜靜地注視他閃著星光的黑眼眸，用足以等到?？菔癄€的耐心等待著。

樹叢里傳來蟲鳴，樹葉在腥咸海風的吹拂下簌簌地響，別墅外的道路偶爾有亢奮的游人經(jīng)過，卻沒有任何人或物能影響到抱在黑暗角落里的兩人。

過了許久，也可能只過了一小會兒，杜子佑注視著徐涿的眼睛，輕輕頷首：“嗯?！?/br>
徐涿勾起嘴角，帶他回到爐邊，從容不迫地移開鐵網(wǎng)和上面的食材，重新加了幾根木頭進去，燃起了明火，噼里啪啦地燒得歡。

兩人站在爐邊看火點起來，對視一眼，徐涿伸出手，杜子佑把手放上他的掌心，緊緊握住。

他們牽著手回到客廳，杜子佑深吸一口氣，緩一下，又再深吸一口，才對徐涿點了下頭。

收到提示后，徐涿手指按到開頭上，輕輕用力，伴隨著“噠”的一聲響，整個客廳陷入了黑暗中，只有院子外的路燈透了些光線進來，堪堪能讓他們看清腳下的路而已。

熄燈的那瞬間，杜子佑的手攥緊了下，整個人往徐涿的方向靠過來，似乎還是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嚇到了。

但他很快鎮(zhèn)定下來，顫著松了些手，抬眼對大樹一樣始終守護在旁的徐涿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這是個好兆頭，徐涿想。

“我們出去？”他輕聲問。

杜子佑點頭。

他們繞過客廳的桌椅重新踏進院子，墻邊是院燈的開關(guān)，徐涿微笑著用下巴示意：“你來？”

把這些球形燈熄了，整個院子便只有中央那一小團篝火提供光源。

這回杜子佑醞釀了許久做心理建設(shè)，終于在徐涿鼓勵的眼神下舉起手，像是用了千鈞之力，艱難地、慢慢摁下了通往地獄之門的開頭。

噠。

黑暗剎那間吞沒了兩人，杜子佑驚叫一聲撞了徐涿滿懷。那小型篝火的輻射范圍過小，光線無法抵達他們跟前，他們連彼此的面孔都看不見，只有溫熱的體溫和熟悉的觸感證明對方的存在。

“我們到爐子邊去，”徐涿耳語道，在黑暗中視覺被壓縮，聽覺無限放大，如此輕微的說話聲竟也有振聾發(fā)聵之感，令聽者一時恍然。

杜子佑的頭發(fā)搔著他脖子，應(yīng)該是點了下頭。

他的手指頭攥緊了徐涿的衣服，腦袋埋進他懷里，身體有些發(fā)抖。

是不是逼得他太緊了？徐涿驀地起了懷疑。

然而已經(jīng)來到這一步，貿(mào)然中斷便可惜了。

他攬著懷里的人朝院子中央走去，離篝火越近，光亮越強，當完全站在燒烤爐旁邊時，他們身上臉上被映得紅彤彤，皮膚也能感受到火焰帶來的暖意。

杜子佑從他胸口抬起頭，凝視那一叢燒得正旺的火堆。

火舌舔著木頭，燒得啪嗒作響，幾點火星順著燃燒的氣流升騰而上，逐漸熄滅，湮沒于上空的黑暗之中。

“還行吧？”徐涿嗓門壓得很低，像是不經(jīng)意的囈語。

杜子佑扭頭看他，又貿(mào)貿(mào)然回頭看了眼客廳的方向，黑洞洞的屋內(nèi)像危險的惡魔的大口，要將他吞噬入腹。

他駭?shù)螟r鳥般飛快埋腦袋進徐涿懷里，匆匆點了點頭。

徐涿忍不住輕聲笑出來，摩挲他的后背，小聲道：“沒事，進步很大?！?/br>
杜子佑對著他脖子咕噥幾句，徐涿沒聽明白：“什么？”

“我以前沒這么害怕的?！倍抛佑佑行┪?，像是為自己辯解。

“嗯，”徐涿順著他來，“以前是怎樣？”

杜子佑靜默了片刻，才嘟囔：“我小時候有點怕打雷。”

徐涿了然，許多小孩子都有這個毛病，一般來說長大了便會好，算不得什么大事。

“打雷的時候我會去母親的房間找她陪，”杜子佑繼續(xù)道，“父親發(fā)現(xiàn)了……他不高興，說膽子練練就出來了，杜家沒一個膽兒小的?！?/br>
徐涿想問：練？怎么練？把人練得心理陰影的那種練法？

然而杜子佑沒有明說，有些恨恨地道：“他還不許我哭，哭就證明我軟弱、沒有努力，不是合格的杜家人?！?/br>
徐涿拍拍他的背安慰：“好了，不說他了，無關(guān)緊要的人，隨他怎么想?！?/br>
不知想到了什么，杜子佑忽然撲哧笑出聲，抬眼看他。

徐涿眨下眼：“嗯？”

“其實是他沒用才對，”杜子佑語調(diào)輕快，嘴角噙著得意，“你瞧，我們這不就練成功了嗎？”

徐涿被他的情緒感染，也露出笑容：“你說的對，是他不合格。”

這次的成功令杜子佑放松了不少，他其實是個有很強自我調(diào)節(jié)能力的人，也不知為何被壓抑了這么多年。他甚至有心情繼續(xù)燒烤：“不要浪費食物！”

徐涿自然順他的意，兩人坐到篝火旁邊椅子上啃雞翅，手和嘴角沾上了醬料，全然不顧形象。

見他心情不錯，徐涿給他說了羅元珊的事。

杜子佑愣住，扭頭看他，問：“那你和她解釋了嗎？”

“解釋了，”徐涿觀察他的神情，“說我們其實是情侶?！?/br>
杜子佑怔怔地盯著他，雙手拿著雞翅舉在嘴邊一動不動。

說實話——有點傻氣。

“你不高興？”徐涿忐忑，“我讓她保密，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你放心，羅元珊平時有點瘋，鬧過不少笑話，但是關(guān)鍵時候還是靠譜的。”

杜子佑眨巴眼睛，終于“哦”了一聲。只是這一聲“哦”聽在耳朵里感覺……有一丟丟失望？

雞翅重新啃起來，杜子佑嚼啊嚼啊，狠狠地把香噴噴的雞rou咽下，又停了動作，側(cè)頭盯著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