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3
他脫力地半跪在地,眼角瞥到了火海里的一面鏡子,認出了那是什么:菩提鏡,桃花窟里竟然還有一面菩提鏡?上頭照出了他的本相,半人半妖的怪物,渾身赤|裸,無處遁形。照出了那個害人害己、不得好死的詛咒。菩提鏡者,“本心不改,我自菩提?!?/br>本心不改,我自菩提……本心不改、我自菩提?“笑話!”虞長樂一劍劈碎了那面鏡子,菩提鏡崩落,千萬片碎片落了滿地。其中一片滾到了他手邊,變成了普通的鏡子。虞長樂忽然從中窺見了一樣東西。……他脖子上掛著的繩子,另一端連著的是敖宴的護身符。衣服是化虛印化出的,繩子也是。在他在血池里,痛苦得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的時候,他唯一握緊的,沒有讓它被腐蝕的東西,只有這片護身符。“……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就捏住這塊護身符,叫我的名字。我會過來。”絕地逢生。虞長樂不知是喜是悲,抽抽噎噎地笑了起來。他半跪著,死死地捏著那片冰涼的石頭,小聲地呢喃著:“敖宴,敖宴……宴宴……來帶我走。敖宴……帶我回家……”※※※※※※※※※※※※※※※※※※※※……終于結束了我好累我的胳膊。下一章開始切卷。第61章碧落釣龍烈火灼燒,連綿成海。虞長樂神志混沌,他想保持住清醒,艱難地環(huán)視四顧。這里是桃花窟的最中心了,格式有些像書房。頂被濺落的火燒穿了,但四圍有水道包圍。虞長樂勉力站起來,看到那案頭上擺著一卷書。上頭落款是“葛生”。果然桃花窟的改造基于從點映鷺書院秘境里偷盜出的、白鷺先生的手記。他看了幾個字,就已經頭痛到根本看不進去了,只能把書塞進懷里枯坐著?;鹧嬷饾u吞沒了四周,他臉龐被熱浪熏得燥熱,伏在案頭上昏昏沉沉,意識仿佛要跌入黑暗。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縷水的涼氣。是錯覺嗎……?炙熱的空氣里混入了一股涼意,青草和水汽的味道沖散了焦糊味兒,虞長樂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睛,感覺到一滴冰涼的水滴在了自己的臉上,很快就被蒸發(fā)殆盡。不是錯覺。越來越多的雨滴落了下來,狂風大起,暴雨天降。頭頂閃電電光如蛛網密布,電閃雷鳴,傾盆大雨澆滅了大火。虞長樂感覺到一雙手抱住了自己,深藍錦衣映入眼簾。他被緊緊地擁入了一個懷抱里。“對不起。我來晚了?!?/br>他聽到上方的聲音沙啞而顫抖。他從未聽過敖宴這樣的聲音。有溫熱的液體落到了臉上,虞長樂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是苦澀的。眩暈和疲憊如山潮一樣涌上來,他半睜著眼睛,輕聲道:“宴宴,你是哭了嗎?……別哭呀……”傳聞中,純血龍族悲慟至極時,連上天都會為之落淚,謂之龍悲天泣。天際黑云翻涌,閃電如銀蛇??耧L嗚咽,如困獸哀鳴。瓢潑大雨籠罩著天地,水霧把一切模糊成了一幅水墨畫。藍衣青年懷抱著白衣青年走在雨中,遍地焦土。白衣的青年露出的腳踝白皙得近于透明。他濕漉漉的睫毛半闔著,如夢囈般低喃:“我想回家……我想回碧落山……帶我回家?!?/br>唰!一道雪亮的閃電照亮了蒼穹。建筑殘骸之中,一條藍鱗巨龍憑空出現。他仰天長嘯了一聲,四野震顫,雙瞳里倒映著鐵灰色的穹頂,如泣如訴。藍龍乘著狂風驟雨,載著白衣青年向天際飛去。*蜀州,碎棠鎮(zhèn)。人間正值初夏,花開了一陣又落了一陣。碎棠鎮(zhèn)距離城市不遠、而又恰到好處地保持著一分距離,安逸而平淡。“噯——昨夜是不是下雨了?”一間小小酒樓里,穿著藍色碎花衣裳的老板娘打開了窗。院里有一棵高大的垂絲海棠樹,花期將近,石磚濕漉漉的散落著粉紅的殘瓣。叮……藏在一大從花里的鈴鐺被撥動了,小院的門被人推開了?!皝砜土耍俊崩习迥镛D臉望去,目露驚艷。那是個穿著深藍圓領袍的高個兒青年,相貌俊美,劍眉星目,一雙眼睛是奇異的藍紫色,像高原上大片大片的藍雀花一樣。他懷里抱著一個白衣青年,相較之下顯得纖細秀美了一些,面容明麗。白衣青年似在沉睡,但睡得并不安穩(wěn),老板娘隔得這么遠,也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抖,眉頭也蹙著。藍衣青年抱著白衣的姿態(tài)珍之又重,小心翼翼像在抱著一件易碎的白瓷一般,與他有些兇相的外貌不大相符。“你這里有沒有……”藍衣青年頓了一下,像在回想,“豆花?要酸辣的。”被青年的聲音驚醒,白衣青年睜開了眼睛,偏頭望了一眼。老板娘剛剛想作答,就被那眼神凍了一下。那雙黑眸像深潭一樣,幽暗得不見天光,深不見底。而且……隱約有些眼熟。“有的!這整個碎棠鎮(zhèn),我們家的豆花最好吃?!崩习迥锩Σ坏鸬馈?/br>白衣青年從藍衣懷中跳了下來,老板娘一晃神,心道,哎,他剛剛好像沒穿鞋呀?但一轉眼,一雙黑靴就出現在了他腳上,連身上的衣服都發(fā)生了細微的變化。她想不通,索性不想,轉身去后廚忙碌了。想來是什么會法術的江湖人士吧。小院里有一張圓桌,正在垂絲海棠花樹之下。虞長樂在石凳上坐下,拿起石桌上的小花瓶打量了片刻,道:“我第一次下碧落山的時候,就在這里吃過豆花。我是不是說過?你居然還記得?!?/br>他笑了一下,但是實在沒有多少笑意,便斂住了。一別近三年,物是人非。“你還說書院里做的都不合你胃口?!卑窖绲?。“……是啊。”虞長樂晃了下神,把腦海里揮之不去的陰霾壓了下去。豆花端了上來,虞長樂聞著那香氣,才感覺到一種強烈的饑餓感。他一言不發(fā)地吃起來,豆花細膩的口感在唇齒間輾轉。虞長樂越吃越急,嗆住了咳嗽起來。敖宴立即上前奪了他的碗,拍著他的背氣極道:“慢點吃!”虞長樂咳得直掉眼淚,眼淚婆娑地看他一眼。敖宴停了一下,把碗還給他:“……你吃?!?/br>這一次虞長樂慢慢吃了起來。敖宴看著他的側顏,簡直不能想象那么一個好吃的虞五歲,要怎么在饑餓和痛苦里度過十六天。整整十六天。他的心像浸在了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