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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臉有一道極深的疤痕,在月色下,襯得他原本清麗柔和的面貌顯得猙獰可怖。葉寒聲也朝那人看過去,露出笑意:“喲,是文封啊。你向來守時,今日怎么來晚了。不行,一會兒定要罰你多喝兩杯?!?/br>文封還未回答,林中突然傳來另一人的聲音:“他就是個一杯倒,你與他喝有意思么?”聽見這個聲音,葉寒聲的笑容僵在臉上。與此同時,衫林中傳來一陣木輪壓過地面的吱呀異響,一架輪椅緩緩搖至幾人面前,那人淡淡抬頭:“別來無恙?!?/br>來人亦穿著一身絳紫衣袍,輪廓分明的臉上帶著凌冽寒意,雖是坐在輪椅上,卻絲毫不顯弱勢。他一手支在輪椅扶手上,撐著下巴,另一手落在膝蓋上,輕輕敲打。他的膝蓋以下,是一雙由烏木制成木腿。楚昀的目光在他兩條空蕩蕩的褲腿上凝了片刻,緩緩向上。時過境遷,就算是修道之人,容顏也不免有所變動。但這一點不影響楚昀很快將此人認出來。林中的氣氛稍顯僵滯,須臾,葉寒聲開口打破寂靜:“原來徐師兄也來了天岳門。徐師兄許久未踏出縹緲宗半步,我還當你已經徹底歸隱,再不關心這些凡塵瑣事了?!?/br>“別的事情,我自然不關心?!毙扈髂渎暤溃拔襾磉@里,只是為了瞻仰如今正道第一人的風姿?!?/br>文封低聲制止:“徐師兄,你來時答應過我……”“我知道?!毙扈髂驍嗨脑挘骸安唤o天岳門添麻煩,不為難簫風臨,不給縹緲宗惹事,我都記得很清楚,宗主。”文封嘴唇顫動一下,悻悻地閉了嘴。徐梓墨重新朝簫風臨看過去,目光在他身上細細打量了片刻,似笑非笑:“難怪世人都將霽華君尊為正道魁首,幾百年過去,簫師弟的確與過去大不相同,風采只增不減。不像我們師兄弟幾個,殘的殘,廢的廢,傷的傷,死的死——”他最后三個字咬得極重,簫風臨臉色一變,還未等他開口,葉寒聲突然閃身攔在二人面前。他笑著打起了圓場,“咱們師兄弟幾個難得有空聚在一起,何必提這些糟心事。走走走,喝酒去,這次的酒可是我從蓬萊仙山帶回來的,保準你們沒喝過。”徐梓墨嘴唇幾乎抿成一線,咬了咬牙:“是啊,楚師兄應當也沒喝過?!?/br>“徐師兄!”文封開口打斷他,“別再說了?!?/br>“為何不讓我說?!毙扈髂湫σ宦暎骸拔曳附淞藛??我為難他了嗎?還是對你們來說,楚師兄的名字我都不能再提了嗎?”楚昀心頭一顫。他斷然沒有想到,徐梓墨會突然發(fā)難。聽了徐梓墨的話,簫風臨只淡淡抬頭看了他一眼,冷聲道:“若沒別的事,我先走了。”他話音剛落,徐梓墨放在膝間的手一凝,掌心幻化出一柄銀白長.槍,直朝簫風臨面門刺去。那一槍出得又快又急,只聽得一聲金屬相擊之響,深厚靈力自二人所在處蕩開,驚起林中無數飛鳥。塵囂散去,簫風臨手執(zhí)一支短蕭,而徐梓墨召喚出的銀槍,槍尖已經深深沒入地面。這一下,就連楚昀都愣住了。眼前景象與他夢中的場景何其相似,竟讓他有種時空交錯的恍惚。徐梓墨盯著簫風臨手中的玉簫,嘴角彎出個略微扭曲的弧度,沉聲笑了起來:“霜寒,呵,用他的劍來對付我,你怎么配!”葉寒聲終于看不下去,走到徐梓墨面前勸道:“好了徐師兄,你……”“你滾開,”徐梓墨啐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什么東西。楚師兄當年對你多好,你根骨不佳,他還囑托師兄弟們關照你,生怕你受了委屈??赡隳睦飼芪?,眼看楚師兄墻倒眾人推,便迫不及待的另尋出路,過河拆橋。當年圍剿魔域,蓬萊沒少出力吧?你是多會審時度勢的一個人??!”“你——”葉寒聲氣得臉色發(fā)白,反斥道,“那你呢,楚師兄軾師叛逃的時候你在哪里?落華山被滅門,烏邪劍出世時,你在哪里?九霄魔域大肆為惡時你又在哪里?還和我提圍剿魔域,你以為我不知道,當年圍剿魔域最積極的不就是你們縹緲宗嗎?”聽了此言,文封臉色煞白,徐梓墨厲聲喝道:“葉寒聲!”葉寒聲驚覺自己失言,收回目光:“四百年了,落華弟子都死得只剩我們四個了,就你他媽還在沒完沒了的翻這些舊賬——”“夠了?!焙嶏L臨突然開口打斷他,他看向徐梓墨,“徐梓墨,你我之間的恩怨,不必牽扯他人?!?/br>“好一個不必牽扯他人?!毙扈髂湫Γ斑@才算有點正道第一人的風骨。簫風臨,你躲我也躲了幾百年了,今日既然敢來見我,就該做好準備,為你當年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簫風臨抬眸:“你要如何?”“要你的命?!?/br>簫風臨搖搖頭:“你打不過我?!?/br>隨后,他抽出沒入地面的銀槍,走上前,將它平放在徐梓墨的輪椅上,冷冷道,“上一次見面時我便說過,你若想報仇,可盡管來找我。但你沒有來?!?/br>徐梓墨突然槍尖倒轉,直指簫風臨咽喉:“……你真以為我不敢動你?”“你不是不敢,你不會?!焙嶏L臨淡淡看向徐梓墨,他的臉上還是一貫漠然的神情,卻平白讓人覺得脊骨生寒,“其實你心里明白,我只是做了你們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br>林間傳來清脆一聲響,徐梓墨手中長.槍落地。簫風臨直起身:“告辭。”他轉身離開,徐梓墨放在輪椅上的手死死緊握。忽然,他猛地朝扶手上一拍,一躍而出,化拳為掌,直逼簫風臨背心。他這盛怒之下使出的這一掌用盡了全身修為,卻也因情緒激蕩,并無章法。簫風臨本是可以輕易躲過的,可后者卻只是在原地站定,似是并不打算躲過這一掌。一擊即中,簫風臨的背影踉蹌一下,徐梓墨愣住了。他以木腿站立,須臾,才怔怔問道:“你為何不躲?”“我該給你一個交代?!焙嶏L臨轉過頭來,緊抿的唇邊滑落一道血線,“我從不為我所做過的事辯駁,亦不會后悔。哪怕重來一次,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br>他說完這話,化作一道劍影消失在杉林中。夜色如水,楚昀回到凌霄峰時,簫風臨還未歸來。他沒有第一時間跟著簫風臨離開,也不知道簫風臨現在去了哪里。他就是心再大,也沒辦法在聽見對方說了“哪怕再有一次機會,也會選擇再捅他一劍”這種話之后,再立刻沒心沒肺貼上去。他甚至不知該如何面對簫風臨。白天的時候,他膽大包天地對簫風臨動手動腳,多少帶著些想將把真相告訴簫風臨的意思。可誰知道他剛下定決心沒